李秋言在朦胧的晨光中,跟着奶奶和爸爸的步伐,深一腳淺一腳的來到目的地。
她驚奇的發現,她們祖孫三人起這麼早,居然還不是來的最早的。
牛車上隐隐約約已經坐有三道身影,走近後,她發現還是自己曾經見過的人。
李建文直接一個跳躍,整個人坐在車上,再一個彎腰,将女兒抱在懷中。
範迎春三人疑惑地看着眼前這一幕,習慣性地找話題,問道:
“她嬸今天是去縣城看玉華嗎?”
一聽到女兒的名字,王大丫滿是褶皺的臉上,立即擠出得意的笑容,身上的肉都跟着一起顫動。
“玉華嫁去縣城,長時間不見還怪想念的。這不秋收結束,村裡也沒什麼急需忙活的事,正好可以抽空去縣城看看玉華,順道給我家可憐的小八看看磕破的腦袋。”
最後一句話,突然從喜悅的興奮化為哽咽的抽泣聲,聽的在場的人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可王大丫絲毫沒有感知到大家的想法,一把将李秋言從兒子懷裡搶過來。
眼神憐愛,雙手輕輕地在李秋言頭上撫摸,将一位好長輩的樣子做出來。
李秋言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實在是奶奶突變的情緒,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可一想到奶奶在家中的威嚴,還是這些日子家裡人潛移默化的行事做法。
她下意識地将自己的腦袋往奶奶的掌心靠,上下移動,構成一副祖孫親密的畫面。
王大丫更是沒想到蠢笨的小孫女還有這種眼色,臉上的表情越發得意。
“這次是複診,如果沒什麼問題的話,我們小八就痊愈了。雖說花的錢不少,可隻要人能好起來,我們家怎樣都願意。”
此言一出,瞬間勾起不少人的共鳴。
“誰說不是呢?前幾年山腳下李大拿一家,就是因為被山裡跑下來的狼咬斷腿。聽說隻要及時送去醫院,還可以保下一條命,也不會到達今天家破人亡的地步。”
“就是沒錢,什麼病的痛的大家都挨着。像是你們家樂意送去醫院的還是少,還是個妮子,也是你們一家人好。”
王大丫終于聽到令自己滿意的話,臉上的笑容越發真切,看向老三的眼神也更加慈愛。
如果不是牛車到達公社,她真的想繼續在牛車上說個三天三夜,讓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有多好。
“嬸子,我們就在公社逛一逛,等回村裡再一起聊天。”
“好,你們先忙,我們去車站坐車。”
王大丫昂首挺胸,嗓門巨大,估計一條路上的人都可以聽到她的話。
瞬間引起一道道鄙夷的目光,可她渾然不覺,一把将懷裡的李秋言放在地上,腳步緩慢地朝着車站走。
最後,還是李建文看不下去,敦促道:
“媽,你要是再耽誤下去,我們就坐不了第一班前往縣城的車,晚上回不來,就隻能在玉華婆家借住。”
一聽到關系自己臉面的事,王大丫立即拿出真本事。
兩條腿搗騰的非常快,李秋言隻有快跑才能跟上。
再次經曆一次大巴車的折磨,三人順利來到縣城。
相較于之前在公社的自豪,出現在縣城的奶奶明顯氣勢弱了很多,李秋言看着不禁疑惑。
反倒是吊兒郎當的父親——李建文,像是城裡人一樣,底氣十足,沒什麼變化。
擡頭看了一眼天色,問道:
“媽,我們是去紡織廠找玉華,還是直接去家裡。”
聞言,王大丫也看了一眼天色,回道:
“去紡織廠,也不知道家裡有沒有人。”
語氣很快,動作也很快。
李秋言感覺話剛說出口,奶奶的身影就已經朝着目的地奔去,根本沒有留給她反應的時間。
她疑惑地看了一眼父親。
李建文微微一笑,顯然對這種結果心中有數,詢問一遍,隻不過是走個流程。
但現在,他還沒有向女兒解釋的機會,一把抱住人,急匆匆往紡織廠的方向趕。
王大丫一馬當先走在最前面,她不是第一次來縣城,也不是第一次來紡織廠。
自從經曆過冷遇之後,她每次看望女兒,都習慣性地先去女兒工作的地點。
作為給她帶來榮譽和村裡地位的女兒,她毫不吝啬自己的喜悅和給予。
興奮過後,感受不到近處的腳步聲,回頭一看,老三父女居然離她有十多米遠。
王大丫的臉瞬間垮下來,隻覺得兩人實在是拖後腿,立即出聲敦促:
“還不快點跟上來!錯過你妹下班的時間怎麼辦?”
“這就來!”
為了光明正大來一次縣城,李建文覺得自己也是付出頗多。
當三人出現在紡織廠門口後,立即和門衛打招呼,讓對方通知一下正在上班的李玉華。
通知完,三人準備找個地方等待的時候,耳邊忽然響起一道男聲。
“小姑娘,是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