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四爺問了,宋時繁就不能隐瞞,而且也确實該給來福在四爺面前過一下明路,否則日後免不了是個禍患。
打定主意後,宋時繁才開口:“回四爺的話,這狗是奴才撿來的。”
四爺聞言眉心動了動,掃了宋時繁一眼,反問道:“撿來的?”
随即,四爺又極快地笑了一下:“爺竟不知,爺這府上竟還能撿到狗。”
這話叫宋時繁有些摸不清四爺的态度,不過就目前看來,四爺應該還不至于動怒,那就是好事。
思及此,宋時繁在腦海裡組織了一下語言,慢吞吞解釋道:“是呢,那天...奴才瞧着這小狗可憐兮兮的在那兒,還差點被扔進湖裡,一時不忍心就把它撿回來了。”
聽宋時繁這麼一說,四爺也就明白了。
平白無故地,不會将狗往湖裡丢,再簡單一聯想,四爺就知道這狗便是當初在安氏身邊,那條惹了禍事,還差點傷了李氏的狗。
想到這裡,四爺意味不明地看了宋時繁一眼。
“它倒是好福氣。”
不怪乎四爺心裡有疑惑。
安氏那件事因為有福晉的手筆摻和在其中,所以幾乎可以算是草草了結了,這背後到底還有誰參與了,四爺當時沒查,就是不想深究的意思。
可眼下,卻由不得四爺不懷疑了:宋氏這一出到底是何意?
另一邊,四爺這話說得讓宋時繁有些不知道怎麼接,她也意識到四爺許是懷疑她了,其實當初留下來福的時候就想到後果了,卻沒想到四爺的懷疑來得這樣快。
可這種事又不能直接解釋,不然本來沒做過的事,要是宋時繁着急忙慌地解釋,反而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宋時繁思來想去,最後一狠心,便伸出手抓住了四爺的袍子角。
“四爺,奴才是不是做錯了...”說罷,還特特擡頭看了四爺一眼,就一眼,然後又飛快地低下了頭。
宋時繁也不知道這樣有沒有用,她從前沒做過這種事,可事已至此,好歹試一試。
不承想,四爺居然還挺吃這一套,見宋時繁怯生生地将他望着,第一個反應就是小格格這麼可憐,自己怎麼能懷疑她?
不得不說,四爺還挺會自我攻略的...
好在這一打岔,倒是給四爺留下了思考的時間。
其實都不用仔細想,略一思索,四爺就想通了其中的關竅。
畢竟若那件事宋時繁真真兒參與了,那當日就不會牽扯到她,如今她更是不必将狗帶在身邊,這不是明擺着叫人懷疑她嗎?
約莫小格格就是心善吧?看見了便心生憐憫。
也是,本就是後院傾軋,與狗又有什麼妨礙?四爺如是想道,心裡的那點子懷疑早就不翼而飛了。
說起來,四爺其實也是個喜歡狗的,之前住在宮裡頭的阿哥所裡他沒法養,現下他自己開了府,倒還真可以讓人選幾隻好的送進來。
恰巧這時,來福忽然用頭蹭了蹭四爺的腳,然後順勢一滾,就這樣毫不羞恥地把肚皮展現給四爺看,一張狗臉上寫滿了“快來摸我”四個大字。
把宋時繁看得一愣,心說早知道來福如此有眼色,她方才簡直是白白出賣色相了,應該讓這狗來的。
嗯,宋時繁忽然腦補到了小來福用美人計□□四爺的情形,眉毛忍不住跳了跳,沒眼看,真是沒眼看。
沒想到,四爺确确實實被來福萌到了,竟真地蹲下去撸了兩把狗,隻見四爺手上動作輕柔,把來福摸舒服了,來福一高興,又給四爺打了幾個滾。
看來曆史誠不欺她,宋時繁也不記得在哪裡看到說雍正帝喜歡狗,之前還覺得皇帝應該不會有這麼親民的愛好,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宋時繁不禁覺着有些好笑,嗯,她是親眼見過雍正帝撸狗的人了,不過,跟普通人好像也沒什麼兩樣嘛。
而蘇培盛自小跟着四爺,自然知道四爺心裡頭喜歡狗,這會子就沒有什麼特别的反應。
倒是把宋時繁院子裡的奴才們吓了一跳,他們的主子爺居然蹲在院子裡摸狗,這也太...太幻滅了,還真是時間長了什麼新鮮事兒都能瞧見。
“這狗性子不錯,可有取名?”四爺問道。
宋時繁一聽四爺這話就是許她養着狗的意思,連忙乘勝追擊:“回四爺的話,名字已經取好了的,叫來福。”
“怎麼取了這麼個名字,也太...”話音未落,四爺又想起宋時繁給大格格取的小名,得,可以說還真是一如既往地不着調了。
于是,四爺話鋒一轉開口道:“也罷,這狗确實是個有福氣的,名字倒也沒錯,又和你有緣分,你既養了那就好好養着吧。”
有了四爺這句話,來福可算是能安安生生在她院子裡了,宋時繁心裡頭高興,不由多說了兩句:“多謝四爺,您瞧,來福也在謝謝您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剛才四爺的撫摸給了來福勇氣,這會子來福正一個勁兒地往四爺手裡鑽,宋時繁的話又帶了些引導的意味,四爺還真從來福身上看出來那麼些感激不盡的意思,不由失笑,這一主一狗怎麼都這樣不着邊際?
宋時繁見四爺笑了,心下大定,卻不想,四爺忽而又提起來福的衣服。
“它這衣裳上的花紋倒是有趣,你繡的?”
宋時繁都快忘記這茬了,此時也隻得硬着頭皮回答:“是奴才畫了讓奴才身邊的竹苓繡的,奴才不會這些針線功夫。”
四爺聞言有些意外,他還沒見過後院裡有誰這麼直白地把自己的缺點說出來,一般不都是藏着掖着?哪怕不是自己做的,既得了他的誇獎,也是要認下的,畢竟身邊奴才做的,也就是主子自己做的,反正對旁人來說,沒差。
于是,四爺便以為這是宋時繁的謙虛之言,仍舊贊她道:“雖不是你繡的,可圖案既是你畫的,也算是出自你手了,可見你心思奇巧,回頭給爺也繡一個香囊。”
顯然,四爺以為宋時繁說不會是托詞,可隻有宋時繁知道,她是真地一點兒都不會這些,這可真是為難死她了。
不過,四爺可不管這些,要完香囊轉身便朝着宋時繁的屋子裡走去。
被他落在身後的宋時繁一臉無語,這人怎麼想一出是一出?也不知道現在開始學還來不來得及...
等宋時繁也進了屋,四爺已經悠悠然坐在窗前的榻上了,手裡還拿着一本書,見宋時繁進來了便道:“去給爺沏一壺茶來。”
宋時繁隻得又回轉出去,問了白薇怎麼沏茶後,自己提着茶壺給四爺泡茶。
再次進屋的時候,宋時繁手上就捧着一盞茶。
“四爺請用茶。”
四爺聞言略一擡眸子,最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雙素手,宋時繁皮膚白,再加上她手指纖長,一雙手真宛如一塊上好的羊脂白玉。
四爺順着手臂往上看,由于宋時繁微微垂着頭,于是四爺便隻能瞧見她一小截纖細的脖頸子,和一個小巧的下巴,格外精緻美麗。
到了這時候,四爺才注意到宋時繁沒有梳頭,隻簡單挽了發髻,許是發髻有些松了,幾縷碎發調皮地垂落在宋時繁的耳畔。
宋時繁的身上也全無裝飾,項圈、耳墜、戒子什麼的一應都沒有戴,就這麼白白淨淨一個人站在四爺面前給他奉茶。
但就是這樣素淡的一個人,卻讓四爺怎麼看怎麼好看。
四爺是知道宋氏好看的,否則當初他額娘也不會在那麼多宮女裡頭偏偏挑中宋氏指給他,可也不知怎的,四爺覺着這小格格竟然越來越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