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上,刀随主人,染了不少醉意,飄飄忽忽,綻出的寒芒似那迸濺的清霜,清冷皎潔卻又帶了幾分決絕,銀弧閃爍變幻,輪轉交替。
而蕭無序醉歸醉,可沒忘記霜月是何人所贈,本就愛惜得緊,況且怕多動多露餡兒,所以就算要反擊,她也是不鳴則已,一出必中,就算被接下來了,也打得紫吟夠嗆。
所以霜月斬出的清輝皆是圓潤的銀弧,絢爛無比,武上娆是越看越明白,也越看越歡喜。
武上娆眯眼笑道:“看來落雁少主很愛惜這把刀啊!是叫霜月是嗎?好刀好刀!确實是把好刀啊!!”
兩刀相對,二人打得更是激烈,看台上也是炸開了鍋。誇贊落雁少主的、含羞帶怯臉紅的、奇怪落雁少主刀法的,還有繼續下注的……
打成如此局面,沈挽筠懸着的心總算是松下一些了。不過蕭寓安卻是皮笑肉不笑,還有些站不住。
周遭吵吵嚷嚷,聽得邊關樾頭都要炸開了,不過為了彌補小丫頭錯過伍味子的那一面,邊關樾還是忍了。
不過……那丫頭也實在是太反常了!
安安靜靜盯着落雁少主瞧,瞧了好半天了吧?眉心時蹙時松,彎彎繞繞的,也不知在想什麼。
邊關樾松開捂耳的雙手,朝汐時道:“臭丫頭,你不是站在落雁這邊的嗎,怎麼不繼續喊了?”
汐時微一側首,視線仍是定在蕭無序身上,她不答反問道:“你看那落雁少主……像不像伍哥哥身邊那個家夥?”
“難道不是嗎?”邊關樾可沒小丫頭想得那般複雜,早就瞧出來了,聽汐時這麼一問,反而有些奇怪。
汐時小臉兒一皺又是一松,似在自我安慰,不願相信,邊關樾又道:“你伍哥哥是霁風的人,他身邊那人就算與他不是同門,有實力走到這一步,當然也不簡單。”
聲音跟風一樣,輕飄飄的,落在汐時耳畔,卻似一記重擊。
小序少主?
哪裡的少主?
可不就是落雁的少主嗎?!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伍哥哥竟是沒直接告訴她。
不對,是她自己沒問!
一定是這樣!!
汐時小臉兒雖皺巴得沒那麼厲害了,可眸光卻是慘兮兮的,邊關樾自是一眼瞧見,聲音微沉道:“臭丫頭,你做什麼呢?”
汐時還未回答,看台上的姑娘倒是先坐不住了,一人鼓起勇氣道:“落雁少主!加油啊!”
好不容易來了,可不能讓别人搶了先!
有實力站在此地,衆姑娘本就并非常人,當下也不扭捏了,陸陸續續朝那邊高呼道:“落雁少主!我們看好你啊!!”
“讓那家夥好好見識見識落雁的厲害!”
“就算輸了也沒……呸呸!我們永遠站在你這一邊!!”
喊罷,衆姑娘眉眼彎彎,相視一笑,見蕭無序瞧了過來,也不管對方是何神情,齊齊擡袖前擋,個個含羞帶怯。
汐時竟是聽得心下一輕,小手往後一背,微微仰頭注視着擂台上的動靜。
“沒事啊。”小丫頭輕一搖頭,漫不經心回着邊關樾之前的問題。
邊關樾更覺莫名其妙,心下感覺奇怪,卻又說不出到底是哪兒奇怪,隻得作罷。
擂台之上,蕭無序有心避其鋒芒。
她也确實滑得跟個泥鳅似的,多攻無益又白費力氣,紫吟難得收斂刀式,望着對面的蕭無序,譏笑道:“落雁的人,還真是不堪一擊。”
力道一松,重心竟是不穩,蕭無序刀尖杵地,雙手握住刀柄穩住身形,眸中迷離漸顯,也跟着一笑。
“筱翎人厲害,登頂的也是寥寥。”
紫吟面上閃過一摸厲色,冷笑道:“不但不堪一擊,還奇蠢無比!”
他明顯是話裡有話。
蕭無序心生不妙,凝力站直身,凝視着正前方的紫吟,那破裂的青磚卻是歪歪扭扭,碎裂出無數道人影。
少許,那無數人影齊齊開口道:“是不是很奇怪?外出尋酒的落雁弟子,個個身手不凡,為何卻沒能在此次霜天劍會上嶄露頭角?”
他每說一字,身影便顫動一分,同青磚上的蛛紋一般,看得蕭無序眼前黑糊昏沉,天旋地轉。
蕭無序抹去額上的冷汗,破開無數虛影,凝神注視着正中的紫吟,沉聲道:“什麼問道,都是借口……其實他們是落在了你的手上?”
紫吟倒是幹脆承認道:“沒錯,要說你們落雁的人,還真是蠢,想買漓潇的斷腸紅,卻買回了筱翎的燼風遙,還傻乎乎地奔波數十裡!”
在酒勁兒的沖擊下,蕭無序氣息本就不穩,被這麼一激,勉力凝起的一口氣又轟地一散,身下一軟,竟是一頭栽了下去。
看台上一片唏噓。
青木眸光一顫,身側的小白臉兒脫口道:“不好!”
武上娆評價道:“是不太妙啊……”
蕭桐音則是急得來回亂蹿,抱頭嚎道:“怎麼了怎麼了!!是不是那紫吟說了什麼?!”
白鏡一把拉住沖出去的小辮子,驚道:“哎哎哎!你幹什麼去?”
那掙紮的力道還真是不輕,白鏡心一橫,幹脆雙手齊用,牢牢拽住小辮子,硬着頭皮道:“你去了也沒用啊!何況這麼多人看着呢!!”
話雖如此,但小辮子仍是咽不下這口氣,偏偏白鏡把她拽得死死的,她掙不開。
“你……”
小辮子怒轉過身,卻見白鏡閉目咬牙,已經乖乖把臉送了過來,早已做好了挨揍的準備,她怒氣竟是一散。
蕭無序扶着刀柄,半跪在地,眉心顫得更厲害,眼簾也跟着起起落落。
她盯着那道缥缈亂顫的身影,心下了然,卻還是問道:“你動的手?”
“人在我手上。”紫吟擡手,頗為挑釁地朝她一勾。
“打赢我,我便放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