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這,果然這傷沒法靠自醫恢複,得有人救他。
走近了發現祝澤沒在水裡,而是倚坐在自己先前躺的那棵樹邊,低着頭,銀白長長的鲛尾垂到河中,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水面。自己留給他的衣袍就擺在他的身側,沒有穿。
他的尾巴在月光下泛出盈盈白光。側頭看了明珑一眼,不語。
明珑想了想,擡手畫出幾張愈療符放在衣袍上,轉身欲走,想着明天自己再找機會把祈瑤引過來。
“我餓。”是祝澤的聲音,空靈清脆。
明珑仍是召出禦劍。
身後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是什麼符?鎮我的嗎?”那張符被他捏起,好玩似的晃了晃。
明珑将劍收回,歎了口氣在他身邊蹲下,示範着将符催動,看了看,在他肩膀處找了個傷口正想貼上去。他卻道:“貼尾巴上吧,那不能留疤。”随即将一直拍水着的尾巴從水中擡起橫在了明珑身側。
明珑卻是将符箓遞給祝澤,示意讓他自己治療,嘴裡嘀咕着:“原來你知道這是什麼符。”正想擡手再給他畫幾張愈療符想讓他至少今晚好受一點。誰知那長長的鲛尾驟然收緊,帶着明珑一起沉入河中。
河中水位不算高,如果是直立在水中,水位隻到胸部,可是現在是被壓着按進水中的,整個人被纏着倒在水裡根本使不上力氣。
越掙紮鲛尾纏得越緊,兩人在水下對視幾秒,随後祝澤長睫輕覆閉上了眼睛,湊了過來,臉擦着明珑的鼻尖略過。張嘴輕咬住明珑戴在脖子漂浮而起的夜明珠,扭頭一扯,串珠子的線當即斷開。
随後便被帶出水面,但鲛尾仍是沒有松開。
祝澤将珠子對着月色來回看了幾番,道:“這不是我的珠子。”随後眯眼看向正在掙紮着想掙脫的明珑。
脖子上的夜明珠是師兄小時候給自己的那顆。
“當然不是你的,那珠子是師兄給我的,從小到大我一直戴在身上。”
“那我的呢?”祝澤皺起了眉。
“你的珠子?……”明珑心中千絲萬縷,本想随意編一段鬼話,騙他放開自己。但想着他在書中至死都沒能找到的那顆珠子,騙人的話到了嘴邊又說不出口。
“所以你把我的珠子丢了,卻把這顆醜珠子挂在身上?”祝澤手裡還捏着明珑的夜明珠,看過來的眼神裡帶着嗔怒。
“啊?”
祝澤又問道:“你是嫌棄它不是顆真正的鲛珠?連着對我也厭惡了是嗎?”尾鳍一下一下蹭着明珑的臉頰。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明珑晃了晃腦袋,想将模糊了眼睛的水甩掉,繼續道:“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給你衣服還給了你愈療符,你不要恩将仇報……”話還沒來得及說完,纏在身上的鲛尾突然松開,祝澤也潛進了水底。明珑忙往岸邊靠。
祝澤在河中潛遊了一圈回來,比明珑還先上岸,拿起先前給他的外袍披在了身上,化出腳,赤腳一步一步走了過來,将手伸向正在爬上岸的明珑。
明珑瞥見衣袍之下一片雪白,沒敢扶,低頭自己上了岸。
看他那精神頭,撐一晚兩晚的肯定沒問題,自己當真是沒必要來這一趟。水裡窒息感讓明珑感到恐懼,坐在岸邊緩了緩才起身。
“是我認錯了人,我剛才隻是……身上太疼了……”見明珑要走,祝澤開口道。
明珑目光轉動,視線不敢多停的掃了一眼,此時的祝澤身上剛披上的外袍就已被新鮮的血液浸濕,露在袍外的手也有血液順着手滴落在地。
這傷勢比自己所預判的要重很多,明珑手指蜷了蜷,道:“那……你在這裡等我?我找人來救你……馬上來。”不知為何,在說這一句話的時候,自己身體驟然一顫,一股熟悉感鋪面而來,感覺有某些記憶叫嚣着似要沖破牢籠,然而當自己真的想要挖掘這段記憶時,卻怎麼也尋不到關于這段記憶的任何殘留氣息。
忽然身後一聲悶響,轉身去看,祝澤已經倒在了地上。腳因虛弱又化回成了鲛尾,倒在岸邊,如瀕死的魚,氣息弱不可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