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珑将看向祝澤的目光收回，轉而觀察起這座宅子。

其實這宅子雖然比月逐星捏造的鬼境裡的要陳舊很多，但好歹也比自己預期中的要幹淨一些。像是被打掃過了的。

想了想，推開了月逐星在鬼境裡平時待的那間房。

果然，從秘境裡帶出的那柄劍此時就在月逐星的手上。

他此時背對着門口方向，而他面前有一座同明珑等高的泥人。

泥人精雕細琢，神态與明珑神似，沒經過任何上色，一眼望去卻能分辨出此時泥人臉上的表情，是正在盯着某處出神的神态。

那柄劍被他兩手托起，在泥人腰後比了比，似乎是在想象挂上去的整體模樣。

“你在幹什麼？”祝澤問道。

月逐星微微側過臉，看了一眼這邊，在看到祝澤之後似乎思索了片刻，複又垂眸看向手中的劍，然後竟直接伸手遞向明珑，像是小孩子歸還不屬于他的玩具般。

明珑沉默着接過劍。

就見月逐星眯起了眼睛，眼神在明珑身上和泥人身上來回看了一番，沉吟道：“才做好的……用不上了？”

話音才落，他又轉過了身，開始在地上畫陣，嘴裡還在嘀咕着：“原來是需要鲛人血……”

他之前應該是真的想救自己，可就算他是“明珑”的親弟弟，怎會來得如此及時。

明珑試探性問道：“是誰告訴你，我當時在那河岸邊的？”

聽到她的聲音，他轉頭投來一瞥：“現在才想起問我？”他畫符的時候同捏泥人一樣，認真無比，每次要完成一筆才接上一句話：“那天月亮很亮，天未黑，月亮就迫不及待躍上天幕了，我就是循着那月亮的指引找到的……”

果然，月逐星雖行事總出人意料，但他不想說的事斷然不會輕易就能問出口。

“那你會想跟我回山海宗嗎？”雖然在鬼境裡待了很長時間，但實際應該隻是在這逗留了幾天而已。既然祝澤已經找來了，便是時候該回去了。

月逐星忽然轉過身，像是對這個決定很不滿一般：“怎麼了？我創造的那個鬼境不好嗎？這裡不好嗎？為什麼要走？”

“舊了點，破了點。”祝澤觀察着四周，總結道。

月逐星斜睨他一眼，”你懂什麼。”

“不過也不是完全不能住……”這麼說着，祝澤十分自然地無視掉一旁的月逐星，尋了處地方讓明珑坐下，嘗試為明珑施療。

能明顯感覺到他的靈力一遍又一遍探過體内破碎的鲛珠，每探一遍，他的眉頭就會加深更多，但他始終沒說什麼。

這才讓明珑想起，祝澤以為自己還不知道他的鲛珠在自己體内的事情。

見明珑明顯已經走神了的表情，祝澤又道：“留在這吧？明珑。我們不回去了。”

月逐星聞言甚是贊同般挑了挑眉，也開始打量起祝澤來。

“怎麼了？”明珑以為祝澤是來接自己回山海宗的，她停頓了一下，又問道：“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祝澤會不會知道些什麼？祝澤的鲛珠在自己體内，他有些術法修煉不了，這裡不管是離佛門還是山海宗都相隔甚遠，要找到這裡來，比起其他人要費力很多，且又隻有他身上的鲛血可以治療鲛珠碎裂的自己。

如此想來，就隻有一個可能：是樹後的那人将祝澤将他引來的。

祝澤有些遲疑地瞟了一眼月逐星，從衣袖裡掏出一張渡生牌，道：“才從千指秘境出來時，人潮裡，有人趁亂将這個塞到了我的手裡。沒看清是什麼人，和牌子一起的還有張紙條，紙條上寫了這處地點……我便來了。”

“你們進了秘境？那師兄他怎麼樣了？”

“有鶴仙在，堯光師兄不會有事。”

祝澤眼睫低垂，輕聲答道。

“那歸月師姐呢？”

“也無事。”

鬼使神差地，明珑又問道：“那天……你們都進秘境了嗎？”

祝澤低眉思索了片刻，将千指秘境被入侵當天他所看到的事情事無巨細地告訴了明珑。

兩人對話間，月逐星已經畫好了陣文。瞟了兩人一眼，便手掌擊陣———鬼境再次打開。

這次他似乎是想将明珑和祝澤都留在鬼境裡。

當着兩人的面開陣，當然不會毫無察覺。

祝澤愣了愣，悄然去看明珑此時的表情，像是在等她的選擇。

有一種預感，山海宗長老遲逍遙的身死，象征着風雨将來。他不想再看到明珑受如此的傷。隻要明珑願意，他願意一輩子就這樣待她的身邊，以血供養。

明珑望着天邊的雲彩被月逐星創造的鬼境慢慢覆蓋替代———他創造的天空永遠比真實的天空要單調很多，連朵雲彩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