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時之間沒有言語，從前是無話不能說的，但此刻，明珑卻覺得，好像說什麼都不太對。

“師兄……”明珑修飾自己的聲音，使自己聲音聽起來似平常一般：“哎呀……我都送那麼多魔族到師兄手下任你出氣了，怎還是如此不開心模樣。”

此句話了，兩人之間又隻剩沉默。

很明顯的，李堯光的表情像是在心中下着某種決心。

對上李堯光黯淡的赤色眸子，明珑終于直奔主題地問道：“師兄，你剛才說知道祝澤在哪，快告訴我吧。”

孔淵通過信鴉所傳給自己的消息，都隻得知祝澤操縱着降難獸人遊走在妖魔領地交界處，搗毀多個魔族聚集地，說是遊走，不如說是利用降難獸人瘋狂地屠戮着他途中所遇見的所有魔族。若不是有孔淵在上頭壓着，可能祝澤早就被其他魔族所伏擊了。

他一刻不停地朝前走着，最後一次收到關于他的消息便是在妖魔領地的交界處，然後便失去了他的蹤迹。他如此做法，似乎也根本沒在意過他自己的安危，隻是單純地殺着……宣洩着。

李堯光手指蜷動，然後他伸手向明珑，道：“……我帶你去。”

可這手懸在那裡很久，也未等來明珑将自己的手放上。

“師兄……”明珑看着他手心閃爍着的禁锢術法的光芒，問道：“師兄當真知道祝澤現在在哪嗎？”

李堯光：“那你相信我嗎？”

說這話時，他聲音很淡，仿佛心無他物，又更像是他的心已回歸成一池幽潭，所有他在乎的事物都被埋入水底，不讓人去捉摸。

沒有再猶豫，明珑眼睫微垂，便将自己的手放入了李堯光的手心。

果然，下一秒，術式的光芒纏繞着兩人閃爍之後，就感到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擠壓着兩人的手，讓交握着的手無法分開。

禁锢術法一成，李堯光便轉身帶着明珑向一個方向走去。

這個方向明珑很熟悉，是山海宗的方向……

遠處看，兩人就如多年前的很多次從外回山海宗一樣，李堯光在前面走着，明珑毫無心事地跟在師兄身後……

可如今，兩人心中都裝着太多事，太多不一樣的事。

“師兄。”明珑跟在他身後輕輕喚着，卻并未能換得前面的人回頭或停步。

“師兄，師兄……”一聲喚的比一聲高，伴随着逐漸拖沓的腳步。

可卻換來的是李堯光明顯我得更用力的手，和加快的步伐。

“師兄。”不再随着對方的步伐而動，明珑終于停下了腳步，她道：“停下吧，師兄……我回去不了，我也不回去。我還要去找祝澤。”

李堯光沒有回頭，他道：“好，那我們一起去找祝澤。”

說罷，他停頓了一會，然後略微換了個朝向。

可明珑仍是站在原地未動。

明珑：“師兄，你當真知道祝澤在哪嗎？”

李堯光：“……我知道。”

明珑：“師兄。”

空氣凝滞的這幾秒，明珑感覺到自己的手被越握越緊，血液都難以暢通。

“我不能去嗎？我不能同你一起去找祝澤師弟嗎？”李堯光轉身，一字一句問道：“找祝澤可以，你不想歸山海宗也可以……但你做的這一切的一切為何獨獨不願意帶上我？”

“師妹你是厭我了還是要棄我？”

原來已經望不見光的眸子也能浮現出如此的表情，李堯光眼眸微垂，雖然看不見，但他年年歲歲的習慣，讓他知道，此時的眼眸該如何垂下，能正好與站在自己身前的明珑對視，這習慣他改不掉。

陽光透過層層枝葉，碎了兩人滿身，再加以微風輕拂，是很好的天氣了。

在這樣的天氣裡，明珑知道，有些話，必須說了……

“不要再管我了。”明珑道：“師兄天人之姿，比這天下所有人都要聰明通透。而我就如他們口中所說那般，早在暗中幫助過魔族魔君多次，所以才有了如今魔族的翻身。”

李堯光故作淡然的表情終于再控制不住，他面色愈沉，明珑說話的聲音也愈小：“如今我這是是終于藏不住了，被人揭穿了身份才躲入了魔族領地。我就是這樣的惡人，當不能與師兄師姐們同道而行。此後，師兄在山海宗潛心修道，有朝一日，定能飛升。”

“師妹明知，我想要聽的不是這些……”李堯光道。“若有些事，你暫時不想讓我知道，那我不問，我本就眼瞎，若師妹需要，我還可以裝聾，但你當真要将我一人留在山海宗？”

他聲音都有些顫抖：“我以為，你也該是愛着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