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不悔和澄心對視一眼，後者靜默不語，前者甫一思索：“人所欲不過為二，為己或為人。”

澄心：“為人亦是為己。”

“你别插嘴，我還沒說完。一般人的私欲不過是财、名、人，但國君，亦圖國。一國之君者，臨位時，想要大權在握；掌政之後，想要國盛民強，遼闊疆域；凡人最極得到後，便想追求長生。小冼灼，你問這個，是有思緒了？”

冼灼颔首，“是也。妖邪魅君，君須有所求，弄清楚國君所求為何，一切自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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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山上，時有人空中飄過。小石榴坐在山崖上，無聊地看雲舒雲卷。距離小道士離開，已經好幾天了。

“小妖！你在那做什麼！回來學習！”身後真皓氣急敗壞地大喊，三步作一步來到她身後，提起領子就走。

是的，學習，冼灼在走前拜托自己的師弟監督小石榴的學習，還給小石榴在青城山學堂報了名。這幾天真皓時不時來抽查她的情況，小石榴合理懷疑他是為了折磨自己。

“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明不明白？你一天天的無所事事，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活着幹嘛？一寸光陰一寸金，浪費時間是可恥的。”他嘴裡數落不斷，越說越興奮。

沒錯，興奮，平時都是師尊和師兄這麼數落他，現在他終于體會他們的快樂了——真爽啊。自己讀書确實痛苦，可比别人讀書就太舒服了。

本來師兄把樹妖托付給他的時候内心是拒絕的，但現在他上瘾了，如有下次，他還要來。

小石榴：“……你一副小人得志是怎麼回事。”小人得志，她最近新學的詞。

“别學個詞就亂用，你才小人。”

每次送小石榴上學的時候真皓都特高調，就去個學堂，他不禦劍，不乘仙鶴，他禦飛舟。每每青晨弟子專心練劍，頭上飄忽大片黑影，一擡頭就能看見真皓師兄昂首挺胸，雙手抱胸，然後體貼道：“有沒有要去學堂的弟子，我載你啊。”

如是此類，然後赢得一衆弟子贊美，極其滿足他的虛榮心。

“學的怎樣？學會多少字了？法術呢？沒事，你可以請教我啊，我這人大方得很。”他礙眼地晃來晃去，臉上是小石榴最看不得的虛僞笑容。

她不懂，堂堂掌教親傳，為什麼是這幅德行？居然在化形不久的樹妖面前耀武揚威，真沒志氣，有本事對着窮兇極惡的大妖炫耀啊。

青城山的學堂是對外公開的，無論是否青城山弟子均可求學。一般而言，學堂制為三年，三年過後，非本門弟子，若無留學手令，就該離開青城山了。

這裡的學生挺有意思，從外表上看，有不過十一二歲的孩子，也有滿臉胡茬的中年人。學堂沒有門檻，唯一難的是報名的機會。這裡的學生都是沒啥經驗的初學者，小石榴混在其中還算一個“高手”呢。

但小石榴是裡面唯一的“文盲”。就這一點，她不喜歡上學堂，每每經文課連小孩都可以嘲笑她。故而，小石榴在這裡一個朋友也沒有。

一棵樹為什麼要學習啊！

“就是她，三字經都背不全的那個，聽說還是真皓師叔送來的。”

“那不是文盲？真皓師叔怎麼和她走那麼近，我還看見送她上學。”

兩個小矮個自以為竊竊私語，好巧不巧小石榴全聽見了。

小石榴：“……”最讨厭小孩子了。

夫子摸着長長的山羊胡，眯着眼搖頭晃腦，“今天我們來學習千裡山術。所謂千裡術，顧名思義縮地成寸，雖然門檻低，但是很高級的術法，你們當然很難使用，其實很少人能夠活用這個術法，因為太難了。雖然難學，但你們要學，說不定哪一天你們真的掌握了呢？”

有人問：“那為什麼還要學？禦劍飛行不就好了。”

“問得好，因為——千裡術更快啊。而且萬一碰上飛不了的情況怎麼辦？如果傳送符也用不了呢？”

“那師兄他們會嗎？”

夫子：“當然，雖然隻能縮地幾十裡。千裡術使用一次消耗極大，故而很少有人使用，除非在迫不得已。今天教你們這個是為了有一天能夠給你們多一條活路。”

術法課小石榴聽的還是比較認真。雖然她覺得飛比縮地更風光，她好羨慕在天上飛的人。

“如果你們學得快，我就叫你們禦劍飛行。”夫子調皮地召喚出一把劍，勾得底下學生心癢癢。

叮——

小石榴熱血上來了。

縮地成寸，先要構建空間，然後意念……八方土地，四面之障，縮地成寸。

“嘭。”一睜眼，就來了戶外。這裡應該是樹林，不知是哪個修士所植，整體看很像霧林，但是沒有霧林那麼誇張的樹。

“我真厲害啊。”

第一次就成功了，或許我真的是天才呢。

她洋洋得意，眯着眼睛逛起來。至于學堂？不回去了。這裡空氣真好，花也好樹也好，小石榴最好！

“啊呀——”

她被一團軟綿綿的東西絆倒，撐坐起來，看見七根尾尖泛紅的尾巴。

“小兮！”

狐狸猝不及防被抱了滿懷，小石榴驚喜地蹭它臉，“小兮，你怎麼在這裡？我好想你呀~”

“你、你放開。”狐狸艱難地擠出來，沒好氣，“你想謀殺我？哼，說什麼想不想的，也沒見你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