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炁,非妖非邪,非此世之物。外力不可傷之,今人不可除之,記憶不可容之。
“你們要把關于詭炁的記憶儲存下來,文字無法記錄,記憶珠也無法儲存。必須找到不受詭炁影響之物,以此作媒介存放記憶。”
他說完,通訊法印漸漸消隐。
真皓一頭霧水,“把話說清楚啊!”
“不受影響?”狐狸不懷好意地揚了揚眼尾,“我們這裡就有一個啊。”
霎時,小石榴一頭霧水——為什麼所有人都看着我?
“你本體不在這裡受影響最少的就是你啊,别磨蹭,把識海打開。”
小石榴狠狠踹了它一腳,“你當我傻啊?識海是随便亂開的!我不是你們的工具。”
狐狸靈活閃躲,泥鳅一樣滑來滑去,“我當然不會讓他們進你識海啊,我是讓他們把記憶濃縮進記憶珠裡,然後把記憶珠保存在你的識海。”
她還是覺得不靠譜,以前小白茶就說了,識海是很隐私的東西,即便是最好的朋友也不能把識海暴露給她。
柳若枝瞧着窗邊冷月,樹影婆娑,黑夜中已可見五指。
“你們快點決定,黎明,不遠了。”
真皓:“沒有别的辦法嗎?”他也覺得不能随便把東西放人識海。
“在皇城中,還有不受詭炁影響的存在嗎?如果小石榴真的不受影響,那麼隻要她一人記着便好,若她不能避免影響,多少記憶珠都無用。”
納蘭妍有些諷刺,什麼時候,在自己的家裡連記憶都不能主宰了?
“那好吧,”狐狸無所謂,“小石榴我教你怎麼把記憶儲存到記憶珠裡,等太陽升起,你就把關于詭炁的記憶珠注入我們的腦海。”
“……可以是可以,但是——”她木然道,“你們沒有跟我解釋詭炁究竟是什麼東西。”
從一開始就自己說自己的,小石榴覺得這些人都不是很聰明,或者有點蠢笨,就連小兮也是一樣,看來狐狸也不是每一隻都聰明。
……好像是這樣。
衆人尴尬地七嘴八舌地向她解釋。
他們一人接一句講的有些亂,小石榴暈乎乎地整理好邏輯,下次再遇上這樣的事情他們還是選個表達能力強的代表比較好。難怪以前在山谷裡小白茶就說人類沒有想得那麼聰明,大部分都是庸人,甚至愚笨。
她有點不是那麼想當人了。
晨光熹微,天吐魚肚白。
除了小石榴的所有人在頃刻間僵住身體,一場風暴在他們腦海席卷,神識處于清醒又混沌的交接點。這個過程大約持續了幾個呼吸,小石榴在他們恢複意識的刹那把記憶珠扔向他們額頭。
他們先是疑惑,然後漸漸清明。
任緣摸摸自己的臉,神奇道:“還真可以。雖然還是覺得突然多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記憶。”
“做得好小石榴!”
她沒工夫聽他們的道謝,因為她的頭有些痛。雖然本體不在,但元神也會受刺激。直到吃下一瓶仙藥才壓下刺痛。
“我師兄他們什麼時候動手?”
任緣:“大概還是要等到晚上,白天我們看不到詭炁的本體。”
狐狸樂呵呵的,潑他們冷水:“你們?你們能做什麼?國師的話就是讓你們待在宮外别添亂。”
真皓氣笑了,“說得好像你又能做什麼?!”死狐狸,偷跑出青城山還沒算賬呢,等事情解決完了,看怎麼罰你。
“我做不了什麼呀,所以很有自知之名不去添亂。”它心安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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昶陽皇宮。
國君屏退所有人獨自散步,他走到寥無人煙之處。這是先後的寝宮,自先皇後離世之後便成了禁地,宮女侍衛不得靠近一步,算來很多年沒人打掃了。
他推門而入,裡面絲毫不像多年廢棄的樣子,物華天寶,琳琅滿目。
先皇後受先皇眷顧,天下珍寶莫不入此庭,這本不是皇後居所,而是皇城祓除災厄的陣眼所在,先皇愛重皇後,憂思安危,桐凰僅為先皇後一人居所罷了。
她死了,桐凰殿自然又變成禁地。
他一步步走入正殿,往昔記憶如走馬燈閃過。記憶中皇兄總是那麼寵愛皇嫂,衣冠寝食,莫不看重。
他的皇嫂,雪瓊落,是昶陽最嬌貴的鮮花,一朵離了精心呵護就會死亡的鮮花。皇兄去世了,所以她也死了。可是有些人,即便死亡與時間也無法洗刷她帶給世界的影響。
正殿門窗緊閉,燭火通明。榻上坐着隻有他看得見的宮裝美人。
察覺有人靠近,她睜開紫玉般的眼眸——國君在那雙眼睛裡無法看到任何東西的倒影。他居高臨下,“看樣子你搞砸了。”
祂不言不語,任憑指責,宛如沒有靈魂的人偶。
“再有下次,就别再使用這幅軀體。”
人偶有了反應,機械地扭動脖子,說出的話也是一字一句,吐字過分清晰不像活人:“你離不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