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容和楚袅當面被殺,和兇手是法宗的渺厄真人之間,夙不悔竟不知哪個更震驚。
“夙不悔,後退!”姬璇手疾眼快拉開夙不悔,他回過神來,和姬璇并排戰擋住身後未醒的十幾個人。
“你是誰?!”
渺厄沒有回答夙不悔的質問,柳若枝想罵他,這個時候别管是誰了,反正不是朋友。
小石榴出現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緊張的敵對場面。
冼灼迅速看了兩邊,不由分說帶着小石榴飛到姬璇身後,“姬璇師兄,發生什麼事?”
“渺厄真人殺了辜容和楚袅。”姬璇此時也有些嚴肅。
小石榴透過夙不悔和姬璇的後背看渺厄,她總感覺奇怪。忽然,她大喊一聲:“阿諾娜!”
渺厄的視線頓在她身上,就在所有人以為要開打了,她兀自消失。
夙不悔終于有機會問了:“阿諾娜?阿諾娜是誰?”
“她是東海水族的聖女。”
柳若枝:“東海水族早就亡族了,聖女也死了,聽說最後的族人剛才已經灰飛煙滅了。”
“人家就不能□□沒了神魂不滅啊。”小石榴不打算跟他們解釋為什麼自己知道,反正問多了就會變成審問,她又不是犯人,才不給他們審。
冼灼給他們捋捋:“應該是聖女死後以魂體的方式存在,而渺厄真人就是聖女行走世間的外衣。”
姬璇想想挺有趣,就說了自己的想法,“聖女隻剩下魂體,也就失去觸物的能力,渺厄是怎麼成的聖女?無非兩種,一是奪舍,二是操控,我更傾向于第二種。她用渺厄的殼子是為了東海仙丹,已經被她得手了,至于附加的,就是報仇呗。”
他認為最有趣的還是法宗的繼任宗主居然是東海水族聖女的外殼,當然,這種事情不能直接說笑。
夙不悔的臉色泛青,大家都理解,回法宗之後該怎麼解釋都說不清。
“新宗主殺了水族後人,然後拿着人家東西跑了,可别為難我了。”夙不悔想想就頭疼。
“那不是水族後人。”羲儀冷不丁地開口,夙不悔被他激了下,“你怎麼知道?”
羲儀向來是不怎麼會說話的,為了避免沒必要的沖突,冼灼溫和地制止了自家大師兄開口,解釋道:“我大師兄的一半血脈屬火,與曾經的東海水族乃相克之法,若真是東海水族,他不會認錯。”
就算是這樣,法宗也不好向世人解釋,為什麼他們的新宗主搶了仙丹消失了。夙不悔幾乎看見自己焦頭爛額的畫面。
姬璇笑道:“不悔兄,飛舟借你了,你先帶着那些傷員回去複命吧。東海的事情我們青城山脫不開關系,我們會留下。”
夙不悔掃了眼昏迷的那些人,頭更痛了,“如此,我就先走了。”
這都叫什麼事啊。
待他們沒影了,柳若枝他們才放開手腳讨論。
“他們在這裡,我們都會被傳回水鏡,可算能大膽說話了。”姬璇扯開領口,大松一口氣,然後毫不講究地往地上一坐。
飛舟給了夙不悔,他們現在随便找了個大石頭。此時又是明月東升,夜風一吹,舒适得很。
小石榴沒心思聽他們讨論甲乙丙丁,就在剛才,她的腦海裡又多出來不屬于她的記憶。她沒有露出不對勁,挨着狐狸坐下。
在小石榴靠在狐狸身上閉眼的時候,它不在意地用尾巴擋住了小石榴。
那是阿諾娜的身體被人砍碎扔進大海之後。
幾乎是一片漆黑與冰冷,不知過了幾個日夜,殘破的屍身裡鑽出了黑氣,最開始還很渺小。在神樹的氣息一天天接近與無的時候,終于,黑氣達道了最頂端。
無邊無際的海底,飽含怨恨與毀滅的煞氣,凝成了意識,然後,潔白的魂體被煞氣浸染,最後,阿諾娜,醒來了。
最開始的阿諾娜,隻擁有逸散煞氣的魂魄,目睹海底神樹下的族人遺骸,與神樹的枯敗,無盡的憤怒與痛苦不斷地侵蝕她的意志,直至一絲清明湮滅。
魂體的她一無所有,既沒有握起利刃的實體,也沒有複仇的力量。聖女融合進神樹之後,唯一剩下的就是不滅的神魂,然而無能為力隻能讓這份不滅變成折磨。
如果問那個時候的阿諾娜能感受什麼,那麼除卻幸福意外的任何情緒就是她剩下的。
變成後來的阿諾娜是一個意外的契機。
在阿諾娜幾乎打算永恒沉眠時,她想起阿姊抱着她坐在神樹上的囑咐,那些一定不能忘記的東西。她向蒼天祈禱、哀求——
她們的神樹呀,還要長高,要能夠連接天與地。
“慈悲的先祖啊,無上的天神啊——吾獻吾身于龛籠,請您祝福我族,神樹萬年!”
獻祭一切,換取力量。
海底有了幽藍的光。
渺厄的父親,藏元,最後是他從得到的聖物。雖然滅族的兇手不是他,但染指聖物的罪人有他一份。
于是阿諾娜,殺死了渺厄的元神,渺厄,就成了她的傀儡。
在見到楚袅的那一刻,阿諾娜心底的憤怒再一次控制不住地噴湧而出,她永遠不會遺忘當初踏平浮島的罪人的血脈。罪人的後代也是罪人,何況她居然死性不改,仍然觊觎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