昶陽觀星台——
國師聚精會神地盯着中央星辰,他身後是十二使。
星辰的輪廓在他眼中流淌,星光閃過而過,那隻右眼時而一閃而過氤氲的紫色。自與納蘭閻鬧翻後,他再也沒有出過觀星台。
第一使問:“您看到了什麼?”
星衡伸手探向虛無,黑色的袖子無風自動,無數根銀光絲線從中央星辰穿過他周圍,形成星羅棋布的場面。
神秘的無聲呓語在他腦海中響起,他看到了不可違逆的未來。
死亡與新生,災難與奇迹。
沙啞是嗓音似笑非笑,“你知道命運嗎——”
命運,怎麼會不信,他們十二使從來都走在命運的織網上,無論是幸運,無論災厄,他們都會接受他們不可違逆的終極。
“我看到了與我無關的命運,我會在此,祝福他們的命運。”
無論生死,無論緣由,那一份你不可拒絕的命運啊……溯晖。他臉上的笑意漸漸真切,納蘭妍來的時候看見師父莫名的高興,不明所以。
“師父,法宗的輿論我們解決了,算是還了他們的人情。可惜,渺厄還是沒有音訊。”
星衡不置可否,倒是說起了旁的,“妍兒,你和青城山的人是朋友吧。”
納蘭妍想起小石榴,也沒有否認,“是,我很喜歡她們。”
“這樣啊,那就好好珍惜吧。”
納蘭妍眉頭下壓,問道:“怎麼了嗎?”
星衡的食指搭在嘴唇上,輕快地沖她眨眨眼,“有些事情,是秘密。”
有些事情是秘密,這個時候的納蘭妍從未想過,在星衡模棱兩可的回答中,蘊含的是怎樣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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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好幾日,小石榴又見到了她的仙鶴朋友阿羽。
阿羽今日看起來有些憔悴,小石榴一語中的:“是芳芳還是秋霜?”
不知道是因為二者的哪一個,阿羽默默流下兩行淚:“石榴兒!我的芳芳被琨玉搶走了,我的秋霜是琨玉的妹妹,為什麼!”
雖然阿羽很可憐,小石榴還是想糾正:“芳芳和秋霜都不是你的。”
“我還是忘不了芳芳,雖然秋霜也很可愛。就在昨天,我終于和秋霜說上話了,往日不可追,我打算忘記芳芳投入新的感情。”
“那不挺好。”
阿羽反應激烈地撲過來:“一點也不好!秋霜它問我,是不是曾經糾纏過它的嫂嫂!我完了,芳芳也好,秋霜也好,都完了。”
小石榴納悶:“你究竟說什麼了怎麼就完了?”
它木然道:“我說,我愛過它。我做不到否認曾經對芳芳的愛。”
“那你還是下一個吧。”對此,小石榴安慰地拍拍它。
阿羽給了她一個“你不懂”的眼神。小石榴“哦”了聲,“去茶館嗎。”
“我的心情如同冬秋霜葉,你不懂。”它哀恸萬分。
“我請客。”
“好。”
“……”
“十三能織素,十四學裁衣。十五彈箜篌,十六誦詩書。十七為君婦,心中常苦悲……便可白公姥,及時相遣歸!”
台上戲文咿咿呀呀,說書人很有兩把刷子,口技相當了得,很快就讓人身臨其境。
更有阿羽者,已嗚嗚咽咽,“仲卿蘭芝啊——可憐蘭芝,悲我者!那麼好的蘭芝,憑何至此啊!就如我,那麼優秀,憑何不選我!”
小石榴淡定地喝了口仙露。阿羽的共情能力一直讓她很是敬佩,這次它成功帶入主人公,那麼誰是仲卿?
仲卿:“兒已薄祿相,幸複得此婦……”
阿羽激動地控訴:“聽見了吧,仲卿也不想放棄的。”
小石榴冷淡地扒開它的翅膀,喝茶呢,别亂扒拉。
阿母:“便可速遣之,遣去慎莫留!”
“太過分了!刁民,毒婦,惡婆婆!”
阿羽淚聲俱下,凄厲至極,引得滿堂哄笑。小石榴紅着耳朵擋住自己的臉,跟阿羽出來,有時候說真的,就挺丢臉。
“阿羽,冷靜點冷靜點。”
說書人語音一轉,“話說蘭芝歸家,婉拒了縣令三郞,複而又有太守聞蘭芝蕙質蘭心,故遣媒人為其五子說親,蘭芝迫于兄長,含淚應婚,而仲卿也定下東鄰好女子……”
小石榴聽到最後“自挂東南枝”,心裡複盤,阿羽是蘭芝,仲卿是芳芳?那麼阿母又是誰?按照阿羽的喜惡來看,阿母對應的是琨玉,所以太守五郎是秋霜。不對,琨玉還是東鄰好女子,阿兄對照誰呢?
阿羽汪汪朝她訴衷情:“石榴兒,你一定要幫我,我和秋霜不能這麼算了。”
哦,原來阿兄是她呀。
小石榴的臉色瞬間黑了,“人家蘭芝仲卿情比金堅,而你已經被太守五郎迷花了眼,你不配自比蘭芝。”
“話不能這麼說,我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啊。”阿羽連忙解釋。
“你知道什麼叫‘自挂東南枝’嗎?”
“我有翅膀,吊不死。”
這是何其的無恥啊。
小石榴忍不了了,“走,找你主人去。”
“嘎?”它有些慌了,忙倒退兩步,“幹啥?我主人很忙的。”
“讓她給你想想辦法,芳芳的主人還欠你主人債呢,要挾他。”
阿羽扭捏道:“這不合适吧。”
小石榴冷淡看它:“你去不去?”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