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怎麼了?”
林伽儀腦子裡一團亂麻,完全捋不清。
林伽儀搖搖頭:“你繼續說。”
“我在這裡,看到了在摩诃寨也看見過的東西。”
“什麼東西?”
“神龛。”
“神龛?!”林伽儀猛地站起來。
是,一樓是有一隻神龛,但那神龛被布蒙着。這裡的人普遍有信仰,這家的主人又曾經遭遇不測,林伽儀或許是想給這家裡的主人最大尊重,或許是因為現在安逸的生活放松了警惕,完全沒有注意那神龛。
讓旺拉着林伽儀的手,往下拽了拽:“姐姐不要着急,等天亮了去看也沒事的。”
林伽儀順着坐下,可完全沒辦法冷靜下來。
它是自己要找的神龛嗎?
可她要找的神龛曾經是沽珈山,也是在沽珈山丢的。沽珈山離這邊近兩千公裡……
讓旺好像看出來林伽儀在想些什麼,小聲道:“姐姐,從摩诃寨出來的神龛都長得差不多,姐姐可以等天亮了,仔細看看。”
是,現在不是着急的時候。
房裡的燈瓦數不大,晚上點着灰蒙蒙的,彪哥他們也睡在樓下,現在下去難免會吵醒他們。神龛又不會跑,林伽儀不用太着急。
讓旺見林伽儀冷靜下來,繼續道:“姐姐,這是我所知道的全部事情。姐姐,我不知道你經曆過什麼,但是我知道,你需要這些信息。”
林伽儀不懂:“為什麼你會知道?”
為什麼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會知道她需要這些信息?如果連這個小女孩都知道,那彪哥他們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讓旺笑了笑,眉眼彎彎的,臉上兩坨紅紅的。
“這是我的秘密。”
讓旺不願意說,林伽儀也不繼續問,隻是跟讓旺閑聊。
“讓旺,我覺得彪哥是個好人,他給你找到的領養你的人,也會是好人。”林伽儀順了順讓旺烏黑的長發,幫她把灰棕色的兜帽從堆在頸側拉到背後。
“姐姐,我們要分開了,是嗎?”
“嗯。接下來,我會和哥哥去一個别的地方,遊山玩水。而你,要去到海市,去過你本來應該有的,自由、快樂的生活。”
讓旺本該是自由快樂的。
每一個孩子都應該是自由快樂的。
和讓旺聊完天,林伽儀把她送回房間。
打開門,齊鶴連泡了杯熱茶,靠在客廳的牆上。
牆上的日曆已經被撕下來了。
見讓旺出來,齊鶴連擡起頭,溫和地笑了笑:“聊完了?”
“嗯。”林伽儀的手從讓旺的肩膀上放開,“快回去睡覺吧,讓旺。”
“好,姐姐晚安。”讓旺又看向齊鶴連,“哥哥,晚安。”
“嗯,晚安。”
拉着林伽儀回到房間,齊鶴連忍不住問:“讓旺說什麼了?”
“阿連,明天等彪哥和邱嘉言不在家的時候,我想看看樓下的神龛。”
“好。”
客廳垃圾桶裡,那張日曆被揉得皺皺巴巴的,扔進垃圾桶裡。
日曆上的寺廟隻要三面殘牆。
村口有一處祠堂,是原來廢棄的寺廟改的,現在也破敗了,隻剩三面牆。
灰色的牆面、黃色的屋檐,三面牆外都開了陽溝,一直彙入遠處蜿蜒的河流。
按理說,這種雨水稀少的地方是不會開陽溝的。一來,草地吸水性夠強,雨水又不多,不會出現來不及排開的情況。二來,當地人一般會選擇把雨水收集起來,處理後轉為生活用水。
陽溝旁邊坐了八個人。
他們無一例外都披着灰色的袍子,兜帽戴在頭上,雨水落到兜帽上,滴滴答答流到地上。
雨再大再急似乎都與他們無關,他們隻是雙手合十、盤腿坐着,遠處的雷聲和閃電劈過,短暫照亮他們的下半張臉,他們的嘴一張一合,還有微不可聞的木魚敲擊聲。
他們在念經。
快到後半夜,村外走來另一路人。
他們披着赭紅色的袍子,八個人擡着一頂木轎子,木轎子旁跟着另八個人,晃晃悠悠往這邊過來了。
敲木魚的人站起身,看着那頂紅木轎子,嘴裡念經的聲音沒停,手上敲擊木魚的動作也沒停。
轎子的門簾被掀開,露出裡面的人——一個約莫四十歲的僧人。
月光稀疏,又有簾子擋着,看不清那僧人什麼模樣,隻能聽到他好像從煙囪裡傳出來的滄桑的聲音,完全不像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人。
僧人對旁邊的人說了什麼,那人便跑過來,跟敲木魚的僧人說。
敲木魚的僧人隻是搖頭,繼而手上的動作越來越快,敲擊木魚的聲音越來越大,坐着的僧人念經的聲音也越來越快。
雨更大了,陽溝裡彙集起淙淙細流,湧入小河。
轎子裡的僧人終于沒耐心了,放下簾子,轎子也換了個方向,繼續往前走了。
見人走了,敲木魚的僧人坐回來,逐漸放緩了敲擊木魚的速度,僧人念經的聲音也慢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