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金墨楚而言,患失情症前和患失情症後的生活沒有什麼不同,所以,失情症能治好是最好,不能治好也無關緊要。
烏瀚川是金墨楚的大學同窗好友,是薩爾古國著名公立醫院漢克醫院的主任醫師。出于對好友的關心在乎,他一直就希望金墨楚能擁有一個正常的人生,是以,他平時隻要一有空就會尋找根治失情症的方法。
經過無數次的查找研究,他終于找到了一個治療方法,并制定出了一套治療方案。這套治療方案的第一步就是要患者與異性發生關系。
關于與金墨楚肌膚之親的人選,烏瀚川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穆欣羽。原因無他,穆欣羽暗戀金墨楚,這是金墨楚身邊的人都知道的事,隻是大家從不說出來。
烏瀚川覺得他應該給穆欣羽這個機會,如果治療方案成功的話,興許還能促成一段姻緣。
烏瀚川拿着這套治療方案找到了金墨楚,出乎意料的是遭到了金墨楚的嚴詞拒絕。烏瀚川不再勸說金墨楚,轉而去找穆欣羽。因為他知道,金墨楚雖然對人無法産生感情不講情面,但他對穆欣羽很在乎,穆欣羽的話他會聽。
不出烏瀚川所料,他找到穆欣羽說明情況後,穆欣羽不僅接受了這套治療方案,還成功說服了金墨楚接受治療。
為了讓治療方案的第一步成功見效,烏瀚川給金墨楚和穆欣羽設定了一個劇情:金墨楚愛穆欣羽的身體,穆欣羽愛金墨楚的人。
烏瀚川沒有給他們兩人台詞本,而是讓他們即興表演,進而順理成章的發生關系。
昨天晚上在卧室裡穆欣羽和金墨楚的相處便是即興表演。
烏瀚川聚精會神地看着診斷機上的顯示器,他抿着略凸的嘴。
顯示器屏幕上的波段圖形變化的頻率越來越慢,越來越慢,慢到讓人以為是顯示器出了問題。
穆欣羽和賈複都将注意力投注在了烏瀚川這邊,他們看着烏瀚川那穿着飛行員夾克蹲着的背影,等待着他的診斷結果。
與沙發上的金屬箱子隔着兩個空位的金墨楚,閉目養神地坐着,仿佛事不關己,他兩邊的太陽穴上貼着的圓盤狀儀器很顯眼。
好半天,“失敗了。”烏瀚川失望道,“我以為這套治療方案會成功的。”
失敗,失敗了……正盯着烏瀚川背影的穆欣羽眼眸一怔,眼圈倏地泛紅。
對于這次的治療方案她充滿了信心,她看到了希望,她覺得金的失情症有救了。沒想到,難道,金的失情症永遠都治不好了嗎?穆欣羽的心瞬間揪成了一團,很疼。她呆呆地轉回視線,垂下眼眸。
正閉目養神的金墨楚睜開眼,視線正好觸及到穆欣羽那嬌麗卻難掩黯然神傷的側臉,他盯着她的側顔,眼神薄情沒有一絲心疼。
“失情症不愧是不治之症。”烏瀚川一邊感歎,一邊用手點了一下診斷機上的按鍵,關掉診斷機。
他起身走向金墨楚:“這個治療方案不行,隻能是再找别的方法了。”他停在金墨楚前面一側,略微彎腰,将貼在金墨楚太陽穴兩邊的圓盤狀儀器摘下來。
“天無絕人之路,”一直不說話側身坐着的賈複看着金墨楚,恭敬的寬慰道,“董事長的失情症總有一天會治好的。”
“回頭我再研究研究,”烏瀚川蹲在金屬箱前,将手中的圓盤狀儀器放回到箱子裡,“看看能不能找到别的治療方法。”
合上金屬箱蓋,他站起身,轉過身,一眼就見到情緒低落的穆欣羽,他立馬安慰道:“欣羽别難過,失情症不是一般的病症,它本來就難治。不過,隻要我們不放棄,就一定能找得到根治的方法。”
話落音,他記起了什麼,擡起手看了一下腕表,“我就不多待了。”放下手,他環顧客廳裡的三人,“要先走了,回醫院開會。”
他轉身拎起沙發上的黑色金屬箱,看向金墨楚,熱絡道:“墨楚,電話聯系,我走了啊。”
烏瀚川剛一離開,賈複随後站起,他朝着金墨楚和穆欣羽道:“董事長,穆小姐,我去看看讓人空運過來的食材到了沒有,順便安排小礦準備早餐。”
賈複離開後,客廳裡悄無聲息,金墨楚背靠着沙發坐着,他雙眸盯着側身坐着垂眸不語的穆欣羽,眼神漆黑深沉。他知道穆欣羽有話要對他說。
穆欣羽一動不動地坐着,心如刀絞。
金身邊的人都以為她是因為暗戀金才會比誰都希望他的失情症能被早些治好,但事實是,不是這樣的,不是。
他們不知道,金會患上失情症根本不是出于做實驗發生意外導緻,他是為了救她,是因為她。是她害了他。
沒有人知道她和金的過往,更沒有人知道他為她付出過什麼。如果不是金,她患上的稚兒症将永遠不會好,永遠都長不大,永遠都隻能是個兩歲的幼兒。
金為了治好她,不僅心甘情願陪她留在夫那星球,還踏遍了這個星球上所有的國家,找遍了各種方法,無數次用他自己做實驗,耗費了一百多年,才終于找到了治療她的方法。
她的稚兒症是治好了,可金卻為此付出了高昂的代價,患上了失情症。
是金讓她擁有了一個屬于正常人的幸福人生,有疼愛自己的父母,有真心作伴的閨蜜,而他自己,卻再也無法像個正常人一樣擁有七情六欲,再也無法像個正常人一樣去體會親情友情愛情,這樣的人生,還是一個完整的人生嗎?
如果金沒有患上失情症,或許他現在已經有美滿的家室。
當瀚川告訴她他找到了可以治愈失情症的方法時,她不知道有多開心,即便治療的第一步是需要她與他行房,她也不在乎。因為,這是她欠他的。
可是,治療失敗了。
“對不起。”穆欣羽低聲說。
“對不起。”她轉過臉,看向金墨楚,眼底噙着淚花,嘴唇顫抖,“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是我,是我的錯。”眼淚沁出了眼眶,順着柔白的臉滑落,穆欣羽滿眼都是痛楚,“當年我本來應該消失得無影無蹤,可是沒有死成,還患上了稚兒症,成了你的累贅。你沒有義務救我,可是你卻,為什麼,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值得嗎?”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問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
他們僅僅隻是青梅竹馬,不是知己,不是,他們不是知己,知己隻是為了掩人耳目才說的,可他為她所做的已經超出了青梅竹馬與知己的界限。他并不愛她,她知道,所以,她才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
穆欣羽眸子裡不斷沁出淚水,她痛苦愧疚得難以抑制,瀕臨失控:“是我害了你,讓你再也不能像個正常人一樣去愛去擁有自己的家庭生活……對不起,對不起……”穆欣羽泣不成聲。
金墨楚緊緊盯着穆欣羽,眼神漸漸變得冰冷淩厲,他抿着唇,忽地,他站起身,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金生氣了!穆欣羽霎時止住了啜泣,心慌站起,“金。”她轉身追過去。
攔擋在金墨楚面前,不讓他上樓。她不知所措地望着金墨楚:“金,你生氣了嗎?”
金墨楚冷冷地看着穆欣羽,徑直越過她身側上樓。
金生氣了,很生氣。穆欣羽心慌意亂地轉身踩着踏步闆快步追上去:“金,”她在樓梯平台上攔住金墨楚的去路,她雙眸流露懇切,“金,我……我以後不會再那樣說了,你别生氣好不好?”
金墨楚眼神冷沉沉:“你失信多次。”
“我……”穆欣羽欲言又止。随即她靜默地垂下眼簾。
金很不喜歡聽到,也不喜歡看到她向他道歉,更不喜歡她對他心存愧疚。他想要的,是她習慣并心安理得地接受他對她的所有好。可是,她如何能心安理得地接受?這對他是不公平的,也不對等。
這不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負疚的道歉,以往每次他都會生氣,而她,為了讓他不生氣,每次都會向他保證不會再有下一次。
她不是一個言而無信的人,可是在對待這件事上,她真的做不到言而有信。
金墨楚目注着垂眸緘默的穆欣羽,須臾,他冷心冷面的直接越過她身側離開。
“金!”穆欣羽蓦然轉身,快步追過去攔在金墨楚面前。
“這次我不會再食言。”穆欣羽注視着金墨楚,目光真摯。她下定決心地說,“我會言而有信。”
她知道這次金是鐵了心的要逼她在這件事上做到言行一緻,若是她拒絕了,金會難過會失望,可能會就此疏遠她。她不想金難過,更不想他們之間成為最熟悉的陌生人。
金為她付出了那麼多,而她,又為他付出過什麼呢?既然這是他所希望的,他想要的,盡管她不認同,但她想依從他,隻因,她想要他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