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桌面中央的手機很快沒了聲音,穆欣羽看向曹琦婕,溫聲道:“七姐,我去看一下冬笙。”
曹琦婕略點了下頭:“好,我接着忙工作。”
兩隻眼閉着,正陷入昏迷中的韓冬笙,後腦勺枕着月白枕頭,躺在護理床上,他矯健的身上穿着白T恤牛仔褲。
韓冬笙所躺的護理床被縱向放置在了機艙客廳的右側,背影優美的穆欣羽站在護理床邊,略微俯身靠近韓冬笙,背後柔順的青絲随着她的動作滑落至胸前一側,她睫毛微翹,柔瑩的眼眸注視着韓冬笙,她伸出玉潔的手輕微捏住韓冬笙的下颌,徐緩的左右擺動,察看他的脖頸兩側。
韓冬笙脖子兩邊都很幹淨,須臾,穆欣羽轉而用手擺動着韓冬笙白色短袖下的手臂,察看着。
穆欣羽所站的位置對面,頭紮中馬尾的羅卡瑪站在護理床的另一邊,一雙明銳的眼睛正看着穆欣羽的舉動,随時等候她的吩咐。她的身後是一排鑲在米色艙壁上的圓形舷窗。
穆欣羽直起身,她凝視着韓冬笙,思忖了一下,她将視線轉向對面的羅卡瑪:“卡瑪,麻煩你去取一根軟繩,還有一杯蜂蜜過來。”
羅卡瑪眼裡閃過一點疑惑,旋即神色如常道:“姜董事是打算讓韓先生醒過來,然後喂他吃蜂蜜?”
的确是這樣的。穆欣羽和緩地回應:“是的,這樣更能确定冬笙患的是什麼病。”
羅卡瑪當即道:“我這就去拿軟繩和蜂蜜。”她轉身就走。
穆欣羽繼續凝注着護理床上昏睡的韓冬笙,思索着。
另一邊,就坐于沙發上的曹琦婕,看着面前桌上的筆記本電腦忙着工作,羅迩仍坐在她的旁邊,正在給她的手纏紗布。
“姜董事,軟繩和蜂蜜拿來了。”強健的身軀被職業套裝包住的羅卡瑪,一隻手拎着軟繩,另一隻手拿着一碗蜂蜜,走向穆欣羽對面的床邊。
她将蜂蜜放在床頭櫃上,繼而轉身朝着韓冬笙俯下身,拿着軟繩的雙手觸碰上韓冬笙身上的白T恤,準備綁住他。
“不要那麼急着動,韓先生交給我。”一道極具辨識度的煙嗓作響。
羅卡瑪聞言,兩隻手停頓,她擡眼看過去,羅迩正背對着她側身站着,将手中的藥箱放在沙發扶手旁的角幾上,他轉回身走了過來。
一米九五的個頭,高大威猛,堅毅的臉上,眼神泰然自若:“韓先生和我都是男人,綁人的事交給我更合适。”他那獨特的煙嗓極為入耳。
羅迩并沒有學過聲樂,也不懂什麼聲樂技巧,他的煙嗓是一出生就有的。
羅卡瑪沒有意見地直起身:“行,交給你。”
羅迩繞行過床頭,走到護理床邊,順手将手中拿着的白色小藥瓶擱在床頭櫃上。小藥瓶裡裝的是嗅鹽,嗅鹽聞了可以讓昏迷中的韓冬笙立刻清醒過來。
羅迩接過羅卡瑪遞來的繩子,他俯下那穿着藍色Polo衫的健壯身軀,兩隻大手三下五除二就把韓冬笙從上身至雙腿綁了個結實。
羅迩走到床頭櫃前,拿起床頭櫃上的小藥瓶,擰開瓶蓋,轉身将藥瓶口湊近韓冬笙那鼻梁很直的鼻子下。
韓冬笙倏地睜開雙眼,眼睛裡蹿起滔天怒火,他面部跟着變得猙獰,嘴裡胡亂嘶吼嚎叫:“啊!啊!”他的脖子冒起了很淡的黑色,身體劇烈掙紮扭動,死命想要掙脫開繩子。
一直站在床邊的穆欣羽,眼眸專注的細細觀察着韓冬笙那有點發黑的脖子,她出語道:“麻煩喂兩勺蜂蜜給冬笙。”
羅迩旋即強硬地用一隻手固定住不斷晃動頭部怒吼着的韓冬笙的下巴,另一隻手捏住他的鼻子,無法呼吸的韓冬笙隻能不停張着嘴。
一旁的羅卡瑪繞過羅迩走到床頭櫃旁,拿起用骨瓷碗裝着的蜂蜜,走回到羅迩身邊,她用勺子舀起一勺蜂蜜,硬是喂進韓冬笙的嘴裡。
“唔唔!”韓冬笙含混不清地叫着,一些琥珀色黏稠的液體沿着他的嘴角流下。
羅卡瑪緊接着将第二勺蜂蜜用力喂進韓冬笙的嘴裡,她收回手,羅迩也放開了固住韓冬笙鼻子下巴的雙手。
突地,“啊!啊!!啊!!!”已然咽下蜂蜜的韓冬笙癫狂地叫喊,随即昏了過去,不省人事,原本發黑的脖子也變得幹淨了。
羅迩和羅卡瑪都有點感到驚奇地看着韓冬笙。
對面的穆欣羽目注着韓冬笙,臉色平靜。
她将視線轉向羅迩和羅卡瑪,随和地說:“羅迩,卡瑪,冬笙的清理就麻煩你們了。”
旋即她轉回身看向對面的曹琦婕,就見曹琦婕不知什麼時候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正用一雙刻闆的眼睛盯視着她身後的韓冬笙。
穆欣羽走過去,在實木長桌右邊的沙發凳上坐下,她心平氣和地說:“關于冬笙的病,我心裡有三個答案,隻是我的能力有限,沒有辦法确定是哪個答案。”
曹琦婕看着穆欣羽。
穆欣羽平緩地說:“不過,不管是什麼答案,我都可以确定,冬笙的病隻有JM醫學所才能治好,别的醫院沒有辦法醫治。”
曹琦婕沉思了一瞬,她将視線投向對面正站在護理床邊将從韓冬笙身上解開的繩子交給羅卡瑪的羅迩,她鎮靜道:“羅迩,你聯系一下JM醫學所,把冬笙的情況告訴他們,跟他們溝通一下,就說我們會連夜送冬笙過去他們那邊。”
羅迩神色平穩地回應:“我會安排妥當。”
“嗡嗡嗡……”手機振動音急響。
穆欣羽轉頭看了下身旁沙發凳上的米黃小圓包,她打開小包包,從裡邊取出振動不停的手機,發亮的手機屏幕上顯示着來電人為“媽媽”。
穆欣羽看着手機屏幕,心下有些明了,想來是媽媽看到了新聞,知道七姐的直升機墜機的事了。
穆欣羽用指尖輕觸了下手機屏幕,将手機覆在耳邊,親昵道:“媽媽。”
媽媽果真是看到了新聞,讓媽媽擔心了。穆欣羽聽着電話那頭不停傳來的焦急話語,雙眸裡浸着溫暖的柔光:“媽媽,我沒有在直升機上。讓爸爸媽媽擔心了,我沒有事。”
她不是故意想要去瞞着媽媽,如果她如實跟媽媽說,爸爸和媽媽定會立即趕回國看她。爸爸媽媽的工作那麼忙,她不能再讓爸爸和媽媽分心。
七姐的手傷麼?聽到電話那邊關心地詢問,穆欣羽将視線投向對面正在用桌上的筆記本電腦辦公的曹琦婕,轉而又看向她那擱在筆記本旁邊的纏着繃帶的左手,她照實地說:“七姐的手傷醫生說沒什麼大礙,但還是需要好好休養。”
穆欣羽臉上浮起溫柔的笑:“好,我會将媽媽的關心傳達給七姐。媽媽再見。”
穆欣羽的爸爸穆龍政是塔丁國中央政府行政宮高官外交署署長,穆欣羽的媽媽烏虹是塔丁國著名戲劇家,她常年跟随穆欣羽的爸爸穆龍政飛往各國忙于外交事務。
穆欣羽挂下電話,将手機放在桌上,眸光望向對面忙于工作的曹琦婕,剛要開口,“嗡嗡嗡……”桌上的手機又發出了振動音。
穆欣羽一愣,她拿起手機,手機屏幕上顯示着是“斐特市衛護府”打來的電話。
穆欣羽眼眸裡浮露疑惑,為什麼會是斐特市衛護府給她打電話而不是海克市衛護府呢?她出事的地點屬于海克市衛護府的管轄範圍。穆欣羽心下不解地接通了電話。
“你好。”穆欣羽溫語。
她仔細聆聽着電話那頭說的話,應允:“好,我們現在就在坐飛機回斐特市的途中。”
穆欣羽現在乘坐的這架飛機是曹琦婕的私人飛機。
穆欣羽心思一動,她之前忘了問金行兇之人是誰了。思及此,穆欣羽詢問出聲:“請問,我能知道行兇之人是誰嗎?”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麼,穆欣羽仿佛被人迎頭敲了一棍子,雙眸驟然湧現驚愕,随即是呆滞不敢置信。好半晌,她才輕聲說:“謝謝。”
穆欣羽神色有些恍惚地放下手機,怎麼會是他……為什麼?大源要是知道了該會有多難過。
穆欣羽眉眼憂心忡忡,她看向曹琦婕,恰好對上她那雙天生透着厭薄不仁的眼睛。
穆欣羽不知道曹琦婕這樣注視她多久了,她遲緩地說:“案件已經移交給了斐特市衛護府,他們讓我們明天上午過去補充一下筆錄。”說到這,穆欣羽安靜了下來,繼而滿目憂傷,“衛士說,兇手是蔣天齊。”
曹琦婕聞聽,那張總是紋風不動無情的臉猛地陰沉下來,她的臉色越來越冷,越來越冷,眼神湧起了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