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圓盤般的月亮散發着皎潔的光,斜斜高挂在黑藍色的天幕上,幾顆星星無聲地陪伴在明月的身邊,若明若暗。
未開燈的别墅中空客廳裡,并沒有漆黑一片,清淡如紗簾的月光自超大的落地窗外撒進落地窗内,越過橫向放置的天鵝絨沙發,輕輕蓋在安睡在沙發上的穆欣羽身上,為穆欣羽的周身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輝,映襯她愈加的神聖惑人。
橫躺在沙發上的穆欣羽,後腦勺枕着自己那一頭長綢般的烏發,天然純美的臉,兩彎柔細的眉毛下,一對完全垂下來的蓋住下眼睑的眼皮白皙,濃密的睫毛似羽毛扇。
她纖細的頸項,胸口的肌膚,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瑩白,一襲奶白貢緞睡裙輕柔如流水般描摹出她曼妙的軀體。
正在香甜入睡的穆欣羽,不知做了什麼夢,眼角有淚悄然滑落……
蒼白的天,無言透着孤寂,罩住底下郁郁蒼蒼的森林。
森林裡到處是古老的參天大樹,地上遍地是青苔,長着青苔的大石塊小石塊随處可見,叽叽喳喳的鳥叫聲不時蕩漾在這古木參天的森林裡。
忽然,急促的車轱辘轉動聲、馬蹄聲,交織作響,打破了這鳥鳴聲與森林相處和諧的畫面。
一輛馬車疾馳在森林中一條長滿青苔的道路上,這是輛做工精細的馬車,拱形木質頂蓋,四四方方的秋香色車輿,車輿兩側的木框軒窗内分别垂着織錦緞簾子。
車輿前室坐着一名揮趕馬車的男子,他墨發高束成髻,用束發冠裹着發髻,眼睛目注前方。
他身穿黛藍勁裝,背對馬車門端坐着,兩隻手拉着缰繩,不斷麾驅着前面的兩匹棕馬趕路。
在馬車的後頭,緊跟着一名騎馬的弱冠男子,男子眼睛清亮,像活潑小鹿的眼睛,身上的裝束和負責駕駛馬車的邬安瑞的一樣,都是墨發束成高髻,身着黛藍勁裝。
被趙勝和邬安瑞護送着的馬車車輿内,一位溫潤俊秀的貴公子正安坐在鋪着鵝羽軟墊的坐榻上,雙眸一直在凝視着手中拿着的一枚玉佩。
他墨發半束半披,鑲玉銀發冠裹着高束的發髻,他臉部肌膚極好,仿若羊脂白玉,一對自然眉,迷人的卧蠶眼,眸光溫和清明,他鼻梁的高度剛剛好,豐潤的微笑唇,兩邊的嘴角天生微微翹。
他一身月白錦緞直裾深衣,外穿月白雲紋薄大氅,整身月白色的裝束因他而變得貴氣,反襯出他面如冠玉,俊逸非凡。
官錦弦凝眸注視着手中的玉佩,眼中蓄滿了綿綿思念。
這是一枚用和他膚色相近的上好的羊脂白玉雕成的玉佩,玉佩的雕工出神入化,玉佩的紋飾栩栩如生:兩支蓮莖細長的菡萏依偎在一起斜立水中,兩支菡萏的下方有一對鴛鴦浮于水面上,它們如膠似漆,似是在互相傾訴着道不盡的情腸。
姜姜……官錦弦深深凝望着手中的這枚玉佩,情不自禁在心裡輕喚着摯愛的名字。
伴随着内心的這一聲輕喚,一股濃烈的感情瞬間噴發充溢官錦弦的胸腔。官錦弦深情的雙眸變得有些迷離,透過這枚玉佩,他仿佛看到了昔日他與她相處的溫情畫面,美好嬌柔的她輕輕依偎進他的懷裡,她微仰頭,眼眸溫柔含情注視着他,纖柔的手輕撫上他的臉頰,輕聲細語訴說着她愛他的情思……
馬車在長滿苔藓的道路上一路奔馳,道路兩側葳蕤的草木不斷在倒退。
片晌,馬車在森林深處停下,馬車兩側不遠的樹林裡迷霧重重。
坐于馬車前室的邬安瑞,速即放下手中的缰繩,跳下馬車。
“王爺!王爺!我們到了!”馬車後頭,趙勝陡然躍下胯/下之馬,小跑到馬車前頭來,他一臉高興,清清的眼睛裡閃着靈動。
趙勝的話剛落音,“吱呀!”兩扇相對的馬車門倏地打開,一道白影似疾風飛閃而出。
半束半披的墨色長發微微揚起,又輕緩飄落披附于身後的月白氅衣上,馬車旁邊的青苔地上赫然出現一位玉樹臨風的貴公子。
側身而立的官錦弦,清眸望着對面彌漫着白霧的樹林,隻須臾,白色濃濃的霧中出現一個若隐若現的身影,這個身影正從濃霧中慢慢走出來。
“诶!拔蘿蔔來了!”趙勝小跑到官錦弦身邊,看着對面滿臉興奮地開口。
“他叫艾伯特,不叫拔蘿蔔。”兩邊臉頰清瘦的邬安瑞快步走到官錦弦另一邊站着,出聲糾正趙勝。
在官錦弦三人的注目中,霧霭朦胧的樹林裡走出來一個身高隻有1米5的銀色機器人,他的頭像一顆銀色火龍果,臉上長着一雙圓圓的眼睛,他那火龍果狀的頭下面銜接着圓筒形狀的身體,圓筒狀身體兩側分别有一條機械臂,圓筒狀身體下方是一雙很短的機械腿。
艾伯特沖着對面的官錦弦眨了眨圓圓的眼睛,禮貌道:“王爺先生你好,請随我這邊來。”
官錦弦唇形好看的嘴唇微揚:“有勞艾伯特了。”他走向艾伯特,随着他一道走進氤氲着濃霧的樹林裡。
趙勝和邬安瑞目送着官錦弦離開,突然,趙勝眼睛一瞪,像記起了什麼,趕忙放聲喊道:“王爺!趕明兒我們再來接你!”
四周立時回蕩着趙勝的聲音,對面的樹林裡隻有白霧,再無其他。
名為貢九崖的懸崖頂端,平坦如平地,漫山遍野生長着翠綠的藥草,絕大部分藥草都開出了小小的花,五顔六色的花點綴在藥草地裡,令這平坦的懸崖頂成了藥草花海。
在這泛着藥香的藥草花海裡,有一位膚若凝脂,美若天仙的女子正手拎竹籃,忙于采藥草。
她頭绾流蘇髻,珠花發钗别在流蘇髻兩側,宛若黑綢的烏發披于身後,柔潤的雙眸望着滿地的藥草,尋找着自己需要的,她秀氣的鼻尖沁着點點汗,粉嫩的唇輕阖着。
她着了身暮雲紗交領襦裙,茶白緞帶纏住柳腰,嬌軀外面還穿着件薄紗大袖衫,渾身都是紗質的布料将她一身的仙氣烘托得更是濃郁。
她玉手拎着裝有不少藥草的竹籃,凝眸看着面前的藥草,她徐緩蹲下身,将手中拎着的竹籃放在腳邊的地上,她伸出手采摘下一株藥草,将它放進旁邊的竹籃裡。
姜顔婼的身後不遠是懸崖峭壁,毫無預兆的,兩根粗如蟒蛇的藤蔓從懸崖底下攀爬上來,蠕動穿行在藥草花海裡,正試圖接近她。
姜顔婼隻專注着采摘藥草,并未察覺到危機要來臨。
姜顔婼的前方不遠,一道白影閃過,藥草花海裡頓時多了一位豐神俊逸的公子。
官錦弦的視線剛一觸及到對面采藥的絕色佳人,眼睛裡霎時便溢滿濃濃的情意,止步在原地。
他靜靜凝望着姜顔婼,良久,似是想到了什麼,他豐腴的嘴唇向兩邊微揚起,眼睛裡跟着湧起了笑意:“姜姜。”
正垂眸忙于采藥的姜顔婼一下子愣住。錦弦,她聽到了錦弦的聲音!姜顔婼倏地擡眸,雙眸霎時湧現驚喜:“錦弦。”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站起。
這不是夢,不是虛幻,錦弦回來了,他真的回來了!姜顔婼雙眸定定望着官錦弦,這段時間以來對他的所有思念刹那間如潮水般猛沖進她的心間,滔滔滾滾,她的眸子裡不由自主泛起激動的光點。
官錦弦看着隻顧盯着他一動不動的姜顔婼,他俊俏的臉上忽而微露費解,有些苦惱道:“姜姜為何隻站着,不撲進我的懷裡,以解你我的相思之苦?難不成是為夫的魅力有所減弱了?這可如何是好?”
姜顔婼瞬間忍不住抿唇笑,嬌麗的臉上,兩側的臉頰悄悄浮起紅暈,錦弦說的不對,他的魅力怎麼會減弱呢?他一直……一直就讓她心動無比。每次見到他,她都會忍不住……忍不住心跳加快……想……姜顔婼羞得略微垂下眼眸,将臉微微别向一邊,嬌語:“那……那錦弦為什麼不跑過來抱住我呢?是我……是我不夠吸引你麼……”
官錦弦微愣,看着因害羞而顯得愈發嬌媚的姜顔婼,他的心已然化成了一汪春水。他的姜姜還真是無時無刻不在撩撥着他的心哪!
蓦地,官錦弦臉上故作恍然大悟之色:“姜姜的言外之意,為夫聽出來了。原來我的姜姜這麼想我,是思之如狂。姜姜表面上是想讓為夫抱你,實則是想讓為夫在抱的過程中,要猛烈些親你,最好是親一個天長地久才能解姜姜對為夫這如癡如狂的思念。”
這……她哪有讓他親她……還……還猛烈地……姜顔婼忍着不受控制飛快跳動的心,看向官錦弦,嬌嗔:“錦弦又在臆想了。”
官錦弦頓時笑吟吟,他正要閃身過去好好将他心中的最愛抱進懷裡,霍地,他臉色大變,撕心裂肺:“姜姜!小心!”他嗖地如離弦的箭飛閃過去,但還是遲了一步,藤蔓自一臉懵的姜顔婼身後猛地躍起纏捆住她的腰,姜顔婼嬌呼了聲,藤蔓拽着她猛然後退。
官錦弦閃到姜顔婼身前,一隻手迅速摟住她的腰,另一隻手凝起掌風一掌拍向她身後的藤蔓,不料,另一條潛伏在藥草花海裡的藤蔓騰躍而起,自姜顔婼的身後猛地環上官錦弦的腰,順勢又纏上姜顔婼的腰,将兩人面對面捆綁在一起,兩條藤蔓蓦地用力向後拽,姜顔婼和官錦弦瞬息被拽下了懸崖……
高聳陡峭的懸崖最底下,是寬闊毛茸茸的青草地,草地前面不遠是一片桃花灼灼的桃花林,草地左側有條清澈的小河,河水汩汩流動,草地右側是巍峨坑窪的岩壁,岩壁腳邊有兩條深深紮根在草地裡的藤蔓。
這兩條藤蔓長度驚人,此刻,它們正分别向上攀附在極其高的岩壁上。此時若是有人站在草地上仰頭望,光憑肉眼根本無法看清這兩條藤蔓的頭部在哪裡。
突地,攀附在高聳岩壁上的兩條藤蔓疾速縮回,隻眨眼間,兩條藤蔓便分别盤繞在草地上,而先前被這兩條藤蔓所捆住的姜顔婼和官錦弦已不知去向。
草地上空十幾米處飄着一層白茫茫的霧,不期然的,有道身影輕盈地穿過白霧從天而降,一位溫潤如玉的貴公子打橫抱着一位冰清玉潔的麗人,翩然往下飄落。
官錦弦身後墨發飄逸,他轉臉看着懷中的佳人,看着她楚楚動人的雙眸,他眼神寵溺,嘴唇伸展,彌漫着一抹笑意:“姜姜就沒有話要對我說?”
飛揚的月白氅衣下擺漸停歇,官錦弦腳蹬雲頭靴穩穩踏在草地上。
姜顔婼柔瑩的眼眸微彎,眸子裡沁着零碎的笑,她确實是有話要對他說,那兩根藤蔓……姜顔婼溫聲細語:“我想說的話有些長,錦弦可以先放我下來麼?”
官錦弦臉上泛着輕愉:“好,聽姜姜的。”他将姜顔婼放下。
輕紗裙裾觸地,姜顔婼踩在草地上,她轉身面向官錦弦,剛要啟唇說話,官錦弦忽地伸臂一把攬住她的腰,微使力,姜顔婼的嬌軀頃刻撞上了他的胸膛。
姜顔婼愣了一下,她擡眸看向官錦弦,一下子就對上了一雙笑眯眯的卧蠶眼。
姜顔婼眸子裡瞬時浮現無奈:“錦弦這樣,我要怎麼開口說呢?”
官錦弦似是深有同感,他臉上湧起思考的神色:“這确實是個問題。”倏然,他将臉貼近姜顔婼,唇幾乎快要碰上她的唇,一雙眼睛裡布滿天真:“姜姜可是覺得我們要靠得更近一些才能方便說?”
姜顔婼心裡不禁升騰起一絲沒轍:“錦弦……”她看着官錦弦,看着他清潤無辜的眼睛,片時,她陡然伸出雙臂抱住官錦弦,下巴抵着他的肩頭,就這麼抱着他不放。
官錦弦感到有些意外,道:“姜姜這是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