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她手腕傷口的慘狀來看,如果要變異,會比一般人要更快一些。
“裝什麼?你一定要在路上變成喪屍然後害死所有人嗎?”蹲坐在門口的一人抗議,他壓着嗓子,眼睛看向盧建,“隊長,咱們已經耽誤了這麼長時間了,不能再等下去了!咱們把她扔在這兒快走吧,再不走天就要黑了!”
他們曾經見過不少次,受了傷的人,上一秒還在絕望痛哭,下一秒就渾身抽搐痙攣,再一睜眼,雙目發白,咧着嘴龇牙就要啃人。
也有人隐瞞傷勢,求人好心收留,卻在好心人毫無防備之時突然變異。
在無數感染了喪屍病毒的人裡,隻有少數幸運兒真的挺了過去,覺醒異能,從此獲得更多生存機會。
異能是所有普通人的夢想,隻是這東西實在難以捉摸,沒有人知道究竟如何覺醒異能。
有人在末世降臨當天就能覺醒,有人經曆生死危機突然覺醒,還有人被喪屍所傷,撐過去,就獲得了異能。
但感染喪屍病毒後覺醒異能的實在不多。
牧藝靈連忙問:“曙微姐,你有沒有覺醒什麼異能?”
這句話沒引起什麼關注,有幾人皺着眉頻頻透過縫隙往外看,幾次三番試圖催促隊長快些離開,還有一人手中握着一根藤蔓,雙眼緊盯着姜曙微的一舉一動,似乎她一旦露出什麼變異的迹象,這人就會立刻沖上去把她捆住。
顯然其他隊員都不認為姜曙微會覺醒異能。
姜曙微将視線從這些人身上收回,坐直身體,試着閉上雙眼。
她對異能一無所知,以前偶爾聽到過其他異能者的對話,現在回想起來,還是對那些隻言片語沒什麼頭緒。
紛亂的心緒随着呼吸一點一點平複下來,姜曙微微微擰眉,并沒有感受到有什麼不同。
時間在流逝,即便不睜開眼,她也能從那些人的呼吸聲中聽出不耐;
左腕處的傷口還在發疼,裹在上面的繃帶被血染過,濕漉漉地繃在皮膚上;
吞咽口水的聲音、光線透過眼皮的光亮、混合着些許血腥味的伴有灰塵的氣味……
在姜曙微幾乎要失望地睜開眼時,她的皮膚感受到了空氣的潮濕。
那感覺說起來很奇怪,因為除非在極端潮濕或幹燥的環境下,人類是一種很容易習慣環境濕度的生物,并且很難意識到濕度細小的變化。
可現在,一直以來被她習慣性忽視的濕氣,突然擁有了存在感。
還不等她驚訝,眼前景象一變。
一層十分淺淡的藍色突兀出現,有些像缭繞的霧氣,在她眼中呈現出一個不太均勻的圖像。
她幾乎是立刻知道,那是這個環境中的水分。
不僅如此,這層藍色在她看清後逐漸消失,變成了幾團顔色更深的立體形狀。
也是水。
瓶裝的、袋裝的,所有原本隔着背包,被遮擋着的水都散發出微弱的淡藍色光芒,仿佛在透視下,都直接出現在她眼中。
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
她花費片刻時間感受自己與水之間的微妙聯系,随後睜開眼。
時間緊迫,不能繼續浪費在探究異能上了。這東西一時半會沒辦法成為她的戰鬥手段,那麼等到回了營地之後再研究也不遲。
她睜開眼,平靜陳述:“我覺醒了水系異能。”
牧藝靈剛發出驚喜的聲音,就被一人打斷:“不可能!”
那人沒能克制住自己的聲音,這尖利的聲音在安靜的室内顯得有些突兀,驚得他立刻捂住嘴,空氣一瞬間變得凝滞。
所有人屏住呼吸,等到一直向外觀望的隊員對他們說“沒有喪屍”後,才松了口氣。
盧建皺眉瞪了那人一眼,壓着嗓子道:“沒時間争這些了,先上車回營地。跟姜曙微同車的記住看好她,一旦有變異的征兆,下手果斷點,不要連累其他人。”
他的目光與牧藝靈和殷沁交彙片刻,目光中含有警告。
“現在所有人拿好東西準備出發,再磨叽,你們就給我在這地方過夜。”
衆人臉色一肅。
對于小隊來說,在營地外過夜屬于下下之選。
一方面,他們的日常活動都會産生聲音,這些聲音在夜晚總會讓人更加心驚肉跳,隊員在這樣的壓力之下很難休息好,對次日的戰鬥總是不利的。
另一方面,喪屍在夜裡也不會停止活動。或者說,有着夜色遮掩行動的喪屍們,由于動作比白天更加遲緩,更加難以觀測,極有可能一覺醒來後發現四面八方全是大批喪屍。
在這樣的情況下,想要強行突圍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隻能收斂氣息,等待喪屍自行離開。
如果運氣好些,能在食物耗盡之前出去也就算了,但如果喪屍一直在附近紮堆,那麼食物吃完後就隻有死路一條。
或許有人能在喪屍潮中逃脫,但小隊對自己的實力心裡有數,這個人絕對不會是他們中的人。
在“過夜”的威脅下,衆隊員都迅速收拾好東西,背起背包準備離開。
在姜曙微還昏迷時,隊伍就已經提前規劃了撤離路線。
窗邊和門邊的隊員一直盯着外面的情況,除她以外的所有人此時對外面喪屍數量都大緻清楚——
先前被甩開的喪屍此刻還在樓外徘徊,而樓内狀況不錯,從他們躲進來到現在為止,一個喪屍也沒有出現過。
牧藝靈簡單複述一遍撤離路線,末了說道:“沒事,曙微姐,兩輛車都在樓下,撤離路上沒什麼喪屍,隻要跟好隊伍,還是很安全的。”
用來遮擋玻璃門的簾子已經被小心拉開,商場内部的景象一覽無餘。
這是一個看起來生意不太好的商場,很多店鋪位門口沒有挂招牌,玻璃上貼着白紙,能模模糊糊地看出寫着兩個大字,大約是“招租”。
空空蕩蕩,一隻喪屍都沒有。
姜曙微隻是匆匆掃了一眼,心中泛起難以言說的怪異感。
就好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亦或是大海看似平靜的海面。
不對勁。
她下意識摸向腿側,卻摸了個空。這才想起來自己的武器已經被奪走,現在的她,手無寸鐵。
玻璃門被推開,已經有人陸陸續續走出去,她的目光迅速掃過周圍的布置。
兩手空空實在令人毫無安全感,她需要能夠用來防身的東西。
服裝店内東西不少,卻都派不上什麼用場——
皮面矮凳無法抓握、假人模特是塑料材質,攻擊力約等于0、穿衣鏡一擊即碎,不僅不能防身,破碎後還會傷到自己。
唯一看起來能有點用處的,是角落裡一個躺倒的幹粉滅火器。
來不及再多翻找,她把滅火器拎起,快走幾步追上隊伍,低頭查看壓力表,确認滅火器可以使用,這才放心一些。
兩手抱着自己身上唯一的“武器”,她分出幾分注意力,觀察起這棟建築。
比起總會藏着許多喪屍的超市,這家商場内部“幹淨”得甚至有些異常,這麼大的一棟建築内部,除了他們之外竟然連半個人影都沒有,風平浪靜就好像異世界一般。
地面似乎很久沒有被打掃過,兩邊積了一層薄薄的灰塵,中央是雜亂的腳印,地面上有褐色的痕迹,似乎是什麼液體被踩踏,後又凝固風幹。
隊伍衆人在這樣的環境中卻明顯有些松懈,沒有像往常一樣盡量不發出聲音,盡管已經習慣性放輕腳步,但細碎的腳步聲和鞋面摩擦地闆産生的聲音,在過于安靜的商場中顯得分外刺耳。
姜曙微沉默着走在隊尾,與牧、殷二人呈三角形站位,這是她們在這些天戰鬥所形成的默契。
就在隊伍即将走到樓梯口時,身後卻突然傳來一聲低呼:“小心!”
姜曙微下意識扭頭,一個身材臃腫的喪屍竟然迎面朝她撲來!
它背後的地形并不複雜,隻有一個商場指示牌和一個垃圾桶。先前隊伍這麼多人路過,這喪屍硬是等到他們都走過去,才從指示牌後方繞出來偷襲!
它身高大概隻有一米七幾,但身材肥碩、虎背熊腰、還挺着一個大肚腩,距離一近,幾乎填滿姜曙微的視野,給人的壓迫感十足。
身體的疲憊拖累了反應速度,姜曙微明知自己該盡快躲避,可腳下卻像是生了根一樣邁不動步子,雙眼就這麼緊盯着越來越近的喪屍——
眼看着喪屍的長甲就要向她抓來,手臂這才遲了一步做出反應,将一直抱在懷中的滅火器擡高,擋住喪屍一擊。
她差點被這傳來的力道帶得摔倒,身後殷沁及時出現,扶了一把,讓她堪堪找回平衡。
喪屍一擊不成,又是一撲,沉甸甸的身軀帶着一股腥臭氣息迎面而來,姜曙微順着殷沁的力道,橫跨一步,向左一挪,喪屍撲了個空。
它憤怒地大吼一聲,調轉方向,動作笨拙地轉身,欲要追擊,殷沁長腿一邁,揮動手裡的輕型斧劈向喪屍的頭,砍在了喪屍顴骨處。它被這股力道打偏了頭,像是挨了一耳光,可除去那道完全不足以緻命的傷口外,沒有對喪屍産生半點威脅。
喪屍被顯然已經被完全激怒,再次發出更大聲的嚎叫,轉而向她發起攻擊!
姜曙微終于得空拔掉了保險銷,她一手捏着管子對準喪屍面部,另一手吃力地拉着滅火器提手,盡力擡高。
管子太短,不擡高很有可能起不到作用,反而阻礙隊友視線。
她發狠地盡全力擡高右手,将管子湊近喪屍雙眼,壓下握把,大量的白色粉末噴湧而出,覆蓋在喪屍的臉上,阻礙了它的視覺和嗅覺。
見喪屍停住腳步,站在原地揮舞雙手,失了方向,殷沁緊接着掄圓了斧子再次劈砍過來。
這一下使了十成的力道,一斧下去,立刻将喪屍的脖子斬斷!
喪屍“撲通”一聲倒地,還不等喘口氣,三人均是一驚。
從此處向上看去,商場每一層的玻璃矮牆後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影”!
原來不是沒有喪屍,隻是它們都躲在不知什麼地方。
而此刻,她們的戰鬥聲和喪屍的嚎叫聲像是一種信号,将它們引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