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一片狼藉，不知為何膨脹版鲛人陷入了狂化狀态，大開殺戒，斐慈站在高處，旁觀眼下這一幕人間慘劇，據他觀察，鲛人抓住的對象，似乎都是……完成了拍賣會上交易的人。

這算什麼？斐慈居高臨下，臉上帶些諷刺的笑，吃掉了鲛人的同伴，就要做好鲛人來複仇的準備，這不，看鲛人精準捕獵的樣子，是被它抓住的沃德沃特人吃太多鲛人了，乃至于渾身都散發着鲛人的氣息嗎？

若是讓約和頌知曉，定會覺得疑惑，他剛遇到這隻鲛人時，對方還無法具體分辨誰是同類誰是人類，甚至還會被人類拙劣的謊言蒙蔽，僅是相隔短短幾個小時，進化到了這種程度？

鲛人暫時還抓不到他頭上來，斐慈隔着一定距離圍觀發狂的怪物，試着尋找鲛人的弱點，餘光卻瞥見了某個熟悉的身影，斐慈側目，“莫裡斯……？這家夥居然也在這裡。”

迅疾如電的怪物仿佛在大廳内肆意破壞，又像是在找什麼東西，或者說，人。一道矮小卻迅捷的身影快速閃過，莫裡斯心髒狂跳，在心裡祈禱着不要被鲛人找到。

而擁有着所謂上帝視角的斐慈卻看得很清楚，鲛人恐怕早就知道莫裡斯的位置了，為什麼沒有幹掉莫裡斯？一路看過來，鲛人可從來沒有對任何人類留手，而且都坐在了這裡，那麼誰也不無辜。

玉盤珍馐，美酒金粉，醉翁之意不在酒，鲛人肉不過是其中的點綴而已，對于莫裡斯來說，真正重要的，反而為其而來的大人物們。莫裡斯借着骨船市市長之位抓捕了數量不詳的鲛人，以此拉攏那些對鲛人身體藥效眼紅不已，卻苦于沒有門道的大人物，甚至還将這件事情擺在了台面上，來了場不倫不類的拍賣會，他就說嘛，在副本裡，什麼好東西都輪不到他的，妖魔鬼怪倒是來了不少。

莫裡斯第一時間被找上門，斐慈也不會覺得奇怪，但這條鲛人沒有，這件事就值得好好說道了，總不可能，莫裡斯根本就沒有攝入過鲛人血肉吧？

仔細看……斐慈摩挲着下巴，這個鲛人的輪廓，和莫裡斯有些相似？鲛人的面容猙獰可怖，按照平時，斐慈怎麼也不會将其與npc聯系在一起，這算是玩家與節目組之間心照不宣的秘密了。

所以這份相似代表了什麼，莫裡斯不是根本就不是普通npc，或者說，他是怪物預備役？若真是這樣，斐慈眯了眯雙眼，那他就要早點除掉莫裡斯了。

*

npc困囿在固定程序裡，以為自己行在命運上，但一切都被程序編寫着，演算着，運作着，清晰如葉片上的脈絡。無限狂歡節目組可以将傳說中的沃德沃特星全面大手筆全面複刻出來，但是——沒必要，按照現有資料，他們僅是将曾建立在該星球上的擁有骨船的城市複制出來，至于其它的一切，都隻存在npc的腦海裡。

莫裡斯怎麼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會被現世報找上門。身長十幾米的怪物扭動着蛇一樣的尾巴遊走在早已成為廢墟的廳堂内，幾次三番與莫裡斯藏身的地方擦肩而過，莫裡斯捂着口鼻，驚恐地聽着聲音到來，“滴答——滴答——”，這是鲛人手上沾染的液體滴落的聲音，刺鼻的血腥味湧來。

聲音停下，沉寂，恐懼如影随形，莫裡斯不敢松懈，過了很久，久到莫裡斯甚至以為自己的身體都變成石雕的時候，他終于聽見了耳畔傳來的——吞咽聲。

他緩緩擡起頭，隻見一個眼睛都比他腦袋大的鲛人腫脹着可怖面孔，弓着身體凝視他。

“救命啊啊啊啊！”莫裡斯連滾帶爬，要命的酸麻徹底奪走了他身體的控制權，“不、不要，放過我！求求你、求求你，我知道你能聽得懂人話！我根本就沒有吃多少鲛人肉，一點都沒有！！！”

或許莫裡斯忘了，這條編号為041的鲛人正是那條差點被千刀萬剮的，幾個小時之前身上還遍體鱗傷，差點被當作壓軸物品拍賣的鲛人。

“你不放是吧，我告訴你！我手底下壓着上百條鲛人，你要是不放過我，那些鲛人的命也會跟我一起陪葬！”

怪物捏住了聒噪的螞蟻，但不知為何，它并沒有下死手。

被莫裡斯誤以為眼前這條賤畜身上還有名為同伴的軟肋，心裡狂喜，莫裡斯幾乎控制不住自己臉上的笑意，有軟肋，就代表這種畜生還有可以控制的地方，隻要它還顧慮所謂的同伴，他就能永遠馭使這條鲛人，如果他獲救了，那麼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這種畜生的骨頭折斷！要讓它長記性！

斐慈眨也不眨地盯着鲛人，他有預感，說不定正是莫裡斯對着鲛人做了什麼，鲛人才如此投鼠忌器，鲛人的同伴？不，這不可能，根據後世的資料，沃德沃特現存兩種鲛人，一種專心竊取骨船，此類鲛人成群結隊，首要目标為骨船，隻要存在到手的可能，眼裡不會存在同伴；另一類鲛人身形龐大，恢複力較強，有研究表明此類鲛人普遍年齡偏大，性情暴戾，同類的靠近隻有一個你死我活的下場！

眼前的怪物就算融合了俱歐蘭的基因，占據主導的依然是鲛人的思維，不可能會在意所謂的同伴，那麼它留下莫裡斯的唯一原因……難不成是莫裡斯真的沒有食用鲛人還是說鲛人看上莫裡斯了？

斐慈為後面的推斷感到惡寒。

人吃得差不多了，鲛人轉身就打算離開，暴怒的沃德沃特軍隊終于趕到，但軍隊的人怎麼也想不到，眼前的鲛人根本就殺不死，無盡的火力被鲛人如金石的身軀吞噬，莫裡斯在鲛人的手中尖叫着讓他們注意點不要擊中自己，混亂中，不知哪方的炮火擊中了鲛人的頭，徹底狂化的鲛人甩飛了莫裡斯，後者化作一條抛物線墜落在殘垣斷壁中，慘叫一聲，“啊！”

“一群蠢貨！”莫裡斯咒罵，趕緊從障礙中爬出來，得趕緊找一個隐蔽的地方！絕對不能再讓鲛人發現了！

已經受到了重傷，莫裡斯不得不藏起尾巴做人。

“真是該死……！要不是——啊！”什麼狗東西擋路？！

莫裡斯又驚又怒，回頭才發現讓他摔個狗啃屎的竟然是一具被鲛人遺忘的人類……鲛人軀體？

鲛人的軀體！莫裡斯雙眼發光，得到良藥的興奮徹底掩蓋了理智，莫裡斯甚至沒發現這是他的大客戶——早就食用了不知道多少鲛人碎片的某位高官。那人的胸脯還在微弱起伏着，見到莫裡斯，眼裡閃爍着希冀的光芒，卻見莫裡斯的表情格外不對勁，他分外熟悉這種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