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離開這裡。”
斐慈卻閉上雙眼,垂着腦袋,低低回了句,“你先上船,”
“我……等會就到。”眼前的一切光怪陸離,虛虛實實的色彩無端變化着,好惡心……斐慈忍耐着突然漫上心頭的怪異感受,強裝鎮定催促身邊人先行離去,他感覺自己……要失控了。
“好。”出乎意料的,約和頌什麼疑問也沒有提出,淡淡地應下後,腳步聲遠去了。
這樣就好……重影重重疊疊,斐慈勉力支撐起自己無力的身體,用刀做拐杖,踉跄地穿行在屍山屍海中,他不想讓約和頌看見自己這副狼狽模樣,感覺頭腦和身心都被掏空,僅剩的意識如同懸絲操控着這具身體穿行于廢墟之中,他這是怎麼了?他需要一些時間緩和一下。
就在這時,斐慈聽見了巨大的轟鳴,仿佛什麼嘈雜緩緩靠近了自己,什麼東西?臉色慘白的斐慈擡頭,卻看見遠處的群山朝自己飛了過來。
約和頌,他操控着骨船,讓其飛了過來!
知道斐慈狀态不對勁後,顧及着對方的心情,約和頌選擇将大型移動巡遊戰艦開過來,将斐慈親自接上去,他已經和還活着的玩家們對接好了一切,斐慈需要休息,對方會在這段時間負責斐慈的安全,夙橙也幫忙接手了船隻的航行路線,心髒暫時複活,雖然時間很短,但是提供的能源已經足夠。
他做的隻是将骨船僅剩的力量全部激發了出來,也隻有這樣,他們才能徹底離開這顆星球。
将已經完全失去意識的斐慈送上去之後,約和頌将所有買來以備不時之需的意外防護人身安全保護裝置安置在斐慈身上,面對副本裡的怪物他用不上,但是能用在人身上。
等到一切塵埃落定,約和頌卻還依舊停留在地面,遙望這艘船隻,目送它離開了戰場,停留在不遠不近的位置。
熟悉的感覺來了,約和頌輕輕閉上雙眼,這次的副本少有開啟領域的怪物,或許是他遇到的不多,但是這種熟悉的感覺,也就隻有蟲族了。
“你為什麼不跟着離開,是在這裡等我嗎?”風流輕佻的聲音自身後傳來,約和頌站在地勢高處俯瞰,聞言嗤笑了一聲,“别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不是你不讓我離開的嗎?”
約和頌轉身,站立的地方生長出了無數布滿尖刺的荊棘,深紅鮮亮,仿佛汲取着無辜者的血肉長成,緊緊地攀住了約和頌的雙腳。
他面無表情地低下頭,看了眼地面,随後不知道痛楚一般,一步一步靠近元醒,那些荊棘被他硬生生拔起,血流了一地,聲線冷淡,卻隐隐含着怒火:“将我留在這裡是準備做什麼?有什麼話要說,又有什麼遺言要交代的,今天就一次性說出口!”
“這麼生氣做什麼,我可是給你留了時間,讓你把你的姘頭送回去,畢竟隻是個殘魂,就算僥幸擁有了肉身,也脆弱得不堪一擊。”元醒翹起嘴角,眼裡卻是難言的複雜情緒,被一層稀薄的笑意掩蓋着。
“你!給我注意你的言行!他不是你能随随便便議論的人!”約和頌神情恐怖,“你對他做了什麼?怪不得他突然變得這麼虛弱,交出解藥,否則,我現在就将你碎屍萬端!”
“我也沒做什麼啊,他隻是靈魂已經開始潰散而已,和我又有什麼關系?”元醒攤手,“這源頭根本還是出在你身上,我隻是讓其稍微加快了而已。”
“你很在乎他,那你就不想救他嗎?”聲音虛幻無形,蠱惑着約和頌,“全宇宙隻有蟲族有這項技術,将如散沙的靈魂重新凝聚,你看,你是不是也曾無意中凝聚過那誰的靈魂——這位不請自來,擅自帶走了蟲族珍寶的竊賊,也正是因為看重了你的特殊性,才跟随在你身邊的。”
“别說這些有的沒的!挑撥離間也要有個度,說對方不懷好意,你們就是個好東西了?說出你的真實目的,我沒有多少耐心跟你久耗!”約和頌猛地拔劍,心裡卻暗暗發苦,斐慈的症狀,隻有蟲族才能根治嗎?現在的虛弱,是否因為出手幫了他太多導緻的?
不過讓斐慈去蟲族接受治療,約和頌深吸了口氣,怕是一回去就再也出不來了。
元醒低低笑了,“我的目的,那還能是什麼?”
“那個叛徒,”元醒瞄了眼約和頌低沉的臉色,“也就是你的母親,她創造了你,給了你諸多令蟲族豔羨的先天條件,但是可惜啊可惜,她并不在乎你這個造物,否則,你怎麼還是蟲母呢?可能她也沒有想到,用自己基因創造的後代依然是蟲母,她想過親手殺掉你,但她沒有動手,讓你活了下來,孤身面對蟲族的諸般诘責,嫌惡,怨怼,這本該是由她一人背負的後果。”
“就這樣傳承給了你,難道你不恨嗎?”元醒的表情很是耐人尋味。
“這難道不是你們給她帶上的枷鎖嗎?過錯不在她,而是你們這些蟲族選擇問題。最開始,她怎麼知道自己會是蟲母,如果不是心存對蟲母這一身份的基本尊重,她本可以選擇更利于她的方式,讓蟲族一蹶不振。在我看來,她所作的每一個選擇,都是無比的正确,你們這些質疑的,也永遠無法理解她的掙紮與痛苦,所以,這一切的一切,都該由我來終結。”約和頌冷着臉,真想給元醒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