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約和頌松了口氣，仰起頭仰望那座移動的山，希望能在幸存的人裡看到活蹦亂跳的斐慈，可惜事實并不會如他所願，他也該知道，一切都會和他所期望的相反。

漩渦淹沒到約和頌的小腿時，蟲洞悄無聲息開啟，将約和頌吸了進去，掉下來看見的是許多驚訝又歡喜的臉，約和頌在人群中尋找斐慈，一堆熱切的臉中沒有看見那個熟悉的面容。

“約和頌……你太厲害了！”

“約和頌……”

“約和頌——！”

他們将約和頌團團圍住，仿佛熱切歡迎他們的英雄。約和頌茫然又覺得無所适從。

他們的态度太熱情了，有無數雙手伸了出來，期待着從他溫和的表面得到任何正向反饋，好将他撕碎，每人一塊用來獎賞他們付出的等待時間和高漲情緒。

“等一下，斐慈呢，就是經常和我一起出現的那位，有誰看見到過他了？”

出乎意料，一開始聽到這個名字還沒有人回應，直到後面那句經常跟在身邊的這句出現，周遭頓時一片寂靜，約和頌聽見在場所有人齊齊咽了口唾沫。

“根本就沒有這種人！”

約和頌心一沉。

确認自己想要看見的人不在這裡，下一秒，約和頌在人群中心，如同一陣青煙，眨眼就消失了。

将着急着獻殷勤的生物抛在腦後，約和頌找到了不遠處欣賞星球雲海的夙橙，對方已經徹底異化，不過身上的陰郁氣質越發濃郁，好歹一起出生入死過，多虧了前幾次的副本經驗，隔一會約和頌就會觀察與自己同行的夥伴有沒有變化，以至于現在看一眼背影就知道這是夙橙。

“怎麼一個人在這裡？”約和頌輕輕走上前，對方聽到他聲音時明顯的身形僵硬，不敢正面直視約和頌，更讓後者覺得困惑了，固執地轉到了夙橙面前，對方目光閃躲，見約和頌堅持，終于歎了口氣妥協了，“我知道你不在意，但是這副樣貌哪是個尋常人能輕易接受的，我自己看了都要做噩夢。”

“那我不妨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很快我們就能離開這個副本，就算有後遺症，我想也隻是時間問題而已。”

“但那樣勢必會耽誤些時間，下一期……”夙橙歎口氣，他來到這個副本歎的氣比他前半生加起來還多，他無法違心地說自己不想和約和頌做隊友，所以才想賭那十分之一的可能性，但是對方不會停下來等任何人的樣子。

他的那些煩惱，有什麼好說出口的呢，夙橙神色柔和了一些，“你想問斐慈吧，他現在正在38層。中控室那邊已經被我們這邊的人控制住了。”

聽到這個層數，約和頌挑了下眉。

“你的同伴在被你送上來後情緒有些激動，問為什麼你沒有跟着上來，後來這艘船意外行駛，逐漸偏離你的位置後，你的同伴徹底失控，将阻攔的人徹底清理了一遍，也多虧了他，我們才得以擁有骨船短暫的操控權。”夙橙邊說，邊觀察着約和頌的神情。

真實情況遠比夙橙所說的還要驚險，原本那些人就因為骨船一直沒有動靜開始鬧騰，見他們這些人打算返航去幫助約和頌，立刻暴動，思及前不久的情形，夙橙忍不住開始冷笑，這些人都沒有想過為什麼隻有約和頌能喚醒這艘船嗎？他們真以為沒有約和頌，他們就真的能駕駛這艘船像是鲛人一樣遠走高飛？

而且那位斐慈先生……不愧是約和頌的同伴，現在他想起斐慈當時爆發的氣勢，都讓他如芒在背，感受到了難以想象的壓力，仿佛時刻有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不過，夙橙忍不住懷疑，是不是約和頌知道那艘船離不開他，所以才這麼放心讓他們這些人操控這艘船呢？

算了，沒過多久他們就會分道揚镳，計較這些沒意義。

“什麼‘你的同伴’啊，說起來，大家不都是同伴嗎？”約和頌笑了笑，“謝謝你的提醒，夙橙。”

約和頌剛準備轉身離開，夙橙又喊住了他，“等下，你，還是先做好心理準備吧，斐慈為了攔住那些瘋狂的家夥，已經面目全非了。”

“……我知道了。”懷着沉重的心情，約和頌發現自己的腳步都重了不少。

沖夙橙道謝後沒有去第38層，反而轉身來到了中控室，一道虛幻的身影出現在視線邊緣，果然，斐慈就在這裡，他不在船上，斐慈一定會替他守好這份權力，他遠比他所想的還要了解斐慈。

“斐慈！”那道身影聽見了約和頌的呼喊，明顯的顫抖了一下，緩緩轉過身，發現約和頌已經快得變成了一道殘影！

約和頌快步來到斐慈附近，前不久聽夙橙說對方強行驅逐了不少人，對方本來就是殘魂，過度使用力量的下場……約和頌不敢多想，緊緊攥住雙拳，沖上去抱住了斐慈，聲音顫抖，“斐慈你……呃？”

約和頌：（⊙ｏ⊙）！

約和頌原本緊緊锢住斐慈的雙手緩緩下滑，肩膀顫抖，胸脯快速地起伏，爾後發出近日以來第一聲爆笑，“你這是有多想不開才會将自己變成這副鬼樣子啊！”

“怪不得那堆人怕死你了，換我我也怕。”

“喂！你以為我變成這樣是為了誰！還不是因為你！你還笑！”斐慈翻了個白眼，面露不爽，可惜因為抽象的線條五官，約和頌根本就看不見斐慈的眼白，隻看到了自己當初為了省事畫的三角形眼睛。

沒錯，斐慈因為沒有力量維系原本那副軀體，但是軟綿綿的布偶形态根本就不能替約和頌守好他打下的江山，牙一咬心一狠，将自己變成了當初約和頌塗抹在畫布上的類人生物，效果很是顯著，幾乎到了聞風喪膽的地步，約和頌笑得直打跌，撐在斐慈肩膀上的手一用力，那根線條咻地一下，在二人驚訝的目光中彈了出去。

“……”糟糕了。

約和頌咳嗽幾聲，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将那根線條抽回來，對上斐慈不爽的視線，無辜地笑了一下，湊在斐慈耳邊，輕聲道：“我剛剛殺死了元醒那家夥，反饋了不少能量，喏，都給你，别生氣了，你要好好的。”

“還是留給你自己用吧，你等會要駕駛這艘船離開這裡，需要的能量不比我少，不用擔心我，隻要你回來了，我就可以變成這副樣子——”斐慈嘭地一聲變成了綿軟的布娃娃，約和頌眼疾手快地接過捧在手心，習慣地放在了肩膀上。

“這樣就挺好。”斐慈揮了揮手臂，伸展着渾身的筋骨。

約和頌摸了摸玩偶的腦袋，爾後将視線放在中心的超大心髒上，為了将船隻從元醒手中奪回來，斐慈都從一個健全人變成線條人了，元醒死得不冤，可恨的是當時他怎麼讓對方那麼痛快地死了。

“剛剛感受到你的到來，我已經讓其全力加速朝着異海前行，實現了夙願，鲛人應該不會再搞事的。”

約和頌出門一看，果然，骨船外面不知何時被籠罩上一層光罩，雲層眨眼間被飛船甩在身後。

“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無比期待一路平安——”

“你先不要烏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