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巴了?那個俱歐蘭臨走前把你的聲帶也帶走了嗎?這樣也挺好,省得你總是做一些不告而别的決定,現在不能說話也算是長長記性!”斐慈環抱雙臂,頗為不虞地昂起下巴,不去看背對着他的約和頌,實則眼角餘光還在悄咪咪注視着對方的一舉一動。
約和頌:求問!他現在是接着裝啞巴好還是攤牌了更好,在線等,非常急!!!
在心裡快速思量過後,約和頌轉身,臉上挂着有些讨好的笑容,獻寶一樣将阿魚贈予的東西攤在斐慈面前,“嗐,别生氣嘛,看,這都是我們此行的戰利品——”
斐慈不理,甚至别過頭去不看約和頌。
“斐慈,斐慈?”約和頌湊近,奈何斐慈每次都撇過頭,像是遵循着某種“貓爪在上”定律的生悶氣貓貓,約和頌屢次靠近都會被倔強的貓爪推開。
“你看,我現在渾身上下哪裡都是好好的,一點傷都沒有了!”
斐慈斜眼睨着約和頌,心想,他跟個幾世年歲加起來都沒有他歲數零頭的約和頌計較什麼呢,約和頌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孩子,相反,對于自己想做的事情,隻要他決定了,哪怕是他,都無法将約和頌的目标挪動半分,現在正是年少輕狂的時候,他該對這種孩子多些寬容才對。
照他以前被人诟病涼薄的性子,像這種一意孤行上去送死的,看他有瞧過這些人一眼?但是他這麼關注約和頌,是因為他們之間的盟友關系嗎?他最會權衡利弊,約和頌之前的犧牲,如果沒有後續一系列的回饋,那麼根本就是百害而無一利的選擇,他竟然完全容忍了對方的行為,甚至這種時候,生氣還是因為對方不将自己性命放在首要位置。
要是在之前,這種盟友,和他絕對不會有再見面的機會,無他,本質是因為雙方是無法相容的兩類人。
什麼無私又強大的戰神,他隻是會做選擇而已。
是的,約和頌隻是你的盟友而已,你幾次試探,對方的心裡确實隻有雙方定下的目标,幹幹淨淨得仿佛你從未在他心裡留下多少痕迹,如今對方僥幸活了下來,你不應該生氣,而是該分享雙方獲勝的喜悅,慶幸這樣一位好夥伴沒有在過程中而折損,然後接着催促對方朝下一個目标進發,斐慈,你就是這樣冷血的人。
斐慈說服自己,是的,他為什麼要生氣,約和頌活下來了不就好了嗎,否則再去找盟友,可是一件麻煩事。他會可惜他再也找不到這樣一個溫暖的好夥伴了,但也僅止于此了。
斐慈扯了扯嘴角,擡眸看向沒心沒肺,笑得心虛的約和頌,對方被他的目光盯出來一身冷汗,嘴角的笑意再也挂不上去。
一想到約和頌在刺眼的藍光裡寸寸碎裂,他笑不出來,他想,原來他之前說給約和頌的話,那些他脫口而出的,自以為虛僞的話,早就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隐藏了真心,所幸正是因為對方年紀小,沒有看穿他這個遠古之魂的僞裝,還是吃虧在年輕了。
所以他确實是想要和約和頌一起冒險一輩子的,不管這份感情會在日後的時間長河裡經曆怎樣的洗禮,現在這份真心不會變。
斐慈眯了眯雙眼,終于肯搭理約和頌了,“在當時,你選擇使用本源的時候,有想過我們其實有第二種選擇嗎?我們一起死,被副本淘汰,宇宙會給我們再次嘗試的機會,一次不行就兩次,你需要的是試煉,而我需要的東西不會長腳離開,我們有重來的機會。”
意識到斐慈認真的态度,約和頌垂眸思索了片刻,“當時我沒有想太多,一直在嘗試呼喚阿魚,得不到回應我才使用那份本源力量的,大家都想活下去,我也想我和你能夠幸存,我又有了這份力量,為什麼不嘗試一下?”
約和頌笑了,“當時沒想到我會死的。”
“不!你根本什麼都想到了!”斐慈高聲反駁,突然上前攥住了約和頌的衣領,将他扯到自己面前,瞪着約和頌黑亮的雙眼,惡狠狠道:“你知道你會死,你也做好了迎接最壞結果的打算,到現在還想瞞着我,你是不是忘了,我,會感受到你的情緒呢?”
約和頌的雙眼閃過錯愕,想要掙脫卻被對方托住了腦袋,冰涼的雙手撫上約和頌的雙頰,沒有用上太多力氣,卻無法逃避,隻能直面,直面斐慈那雙閃爍着異彩的眼睛,眼裡蘊含了足以将約和頌燃燒殆盡的怒火,爾後火焰被一場驟然降臨的暴雨撲滅,隻餘下一點點火星,“……你在害怕,你明明什麼都知道,什麼都算計到了,但是你一害怕,我就知道了。”
他突然将約和頌緊緊地抱住,哽咽不已,“你就是世界上最壞的、最壞的蟲族。”
“呃,是,我最壞了,你、你别難過……我錯了,不會有下次了。”
約和頌懵了,态度慢慢軟了下來,逐漸陷在這個擁抱裡,慢半拍地用手環住斐慈,輕輕地拍了拍,心想,這事算是過去了吧。
斐慈心想,如果要做互不幹涉的盟友,他就不應該揭露對方的當時的心境,他也不該在這種時候露出脆弱的神情。
但是他們約好了,死都要一起下地獄,活就一起做逃犯,這才是世界上最為堅實的盟誼。
*
“喏,阿魚給我的,阿魚就是剛剛那頭俱歐蘭,我之前和你說過,它是我媽媽的摯友,最後我媽媽沒有将我托付給它,大概是覺得阿魚這裡不适合養孩子吧,但是蟲族那邊就更難評了。”
靜谧的星天倒懸之處,約和頌挽起褲腳,坐在岸邊,将腳伸進溫暖的熒光海裡,斐慈坐在旁邊,手裡捧着約和頌遞給他的項鍊,是遊魚形狀的項鍊,約和頌猶豫再三,還是将能夠有着母親印記的項鍊仔細收好,對他好的人本就少之又少,但是母親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