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媽媽她……”顧遲曜不知道該怎麼開這個口,說的話也跟着斷斷續續 ,“病情惡化了嗎?”
每次隻要牽扯到阮白英,崔景和他們兩個之間總會爆發出或大或小的矛盾。
在問出這句話後顧遲曜已經做好了承擔後果的準備,沒想到崔景和卻一反常态,他神情雖然還是算不上好,但說出來的話卻與之前天差地别:
“沒什麼事,我去看看就好了。”
他這副态度讓顧遲曜感到驚訝,人對情緒把控總是敏感的,顧遲曜立刻感知到崔景和對他态度的變化,盡管他沒有什麼把握,還是猶豫着問出了口。
“我能跟過去看一眼嗎?”
崔景和眼神略微發愣,看不出來什麼情緒。
因為前車之鑒,顧遲曜下意識以為他不願意,語速極快地補充:
“我不過去,我就在外面看一眼就行……”
“你能接受得了嗎?”
意料之外的,崔景和竟然沒有在第一時間拒絕,顧遲曜敏銳捕捉到有戲,忙不疊點頭:“我肯定不進去,我就在外面等着。”
說到最後的音量逐漸弱下去,崔景和聽出來了卻沒說什麼,指尖在他耳後揉了揉,态度挺溫和平靜。
“門口車在等着了。”
這還是崔景和第一次允許他跟過去,顧遲曜不敢怠慢,兩人一路狂奔到校門口,坐上車就馬不停蹄往醫院趕。
病房窗戶是磨砂的,看不見裡面的場景,隻能聽見裡面女人歇斯底裡的尖叫。
過往與現實交錯重合,顧遲曜身體控制不住地漸漸發僵,崔景和低頭看了看他,說不出心裡什麼情緒,隻是伸手把他衣服領口拉正了。
“受不了就先出去等,我先進去看看。”
聽到崔景和聲音顧遲曜才終于緩和了一點,眼神恢複清朗,看着崔景和推門進去,隻是尖叫聲完全沒有什麼減弱的意思。
現在已經到了中午,在這裡等着也是等着,顧遲曜也看不下去手機,幹脆去下面買了些午餐。
他不清楚阮白英的口味,隻能憑借自己對生病人的刻闆印象買了些清淡的,還有一些水果和保健品。
回去的時候病房裡的動靜已經消失了,蔣未炀出來看見他後愣了愣,繼而一颔首帶着兩個護士下樓了。
沒一會兒崔景和也出來了,看見顧遲曜手裡的東西後腳步一頓。
“你這是幹什麼?”
“我……”顧遲曜卡了下殼,有點怕崔景和突然發火,盡量語氣平和道,“我就是看都中午了,你和你媽媽都還沒吃飯。”
這倒是實話,阮白英現在已經被安撫好了,崔景和從他手裡接過來一份小馄饨,顧遲曜叫了他一聲,說:“這些也拿進去吧。”
他指的是那些水果和保健品。
崔景和眉宇間染着幾分疲憊,想着讓顧遲曜這麼一直拿着也不是個事,便連着午飯一起拿了進去。
等崔景和再出來已經過了快一個小時,顧遲曜趴在樓道間的窗戶邊上,不知道在看什麼,連崔景和出來都沒發現。
“不冷嗎?”
顧遲曜被他突如其來的聲音吓了一跳,崔景和手按在他頭頂,帶着他扭頭。
“下去吃飯。”
挨着醫院的好處就是飯店多,相應的人也不少,顧遲曜走在崔景和身後依次進去。
店裡哪怕不開空調也是暖和的,顧遲曜細皮嫩肉,既不耐熱又不耐冷,偏偏總是要風度不要溫度,凍得一進來就找熱水。
崔景和看他那樣有點想笑,但是沒笑出來,去前面要了幾份熱菜,又問顧遲曜吃什麼。
這裡主食無非就米飯和面條,顧遲曜沒什麼好挑的,随便指了個又去抱他的熱水。
飯點人多,菜上的比較慢。
這種小店桌子都不大,崔景和在顧遲曜對面落座,想到昨天這人喝醉哭唧唧的模樣,像是随口一樣問他:
“今天早上怎麼起來的?”
顧遲曜捧着熱水小口小口地喝,聞言稍微擡高一點頭回答:“舍友叫我的。”
說完,他也裝作不經意地提起:“你媽媽狀态怎麼樣?”
“沒什麼事,就是不小心被劃傷了個口子,流血被她看見了。”崔景和語氣平和,始終沒有發火的征兆。
很少能見崔景和在這件事上如此态度,顧遲曜感到不安,想知道更多内情,又害怕一不小心又觸到崔景和的逆鱗受罪。
然而崔景和卻注意到了他的狀态,在桌子底下用腳尖輕輕踢了一下他的小腿,讓他回神。
“不好意思。”他語氣無辜,眼裡卻毫無歉意,“不小心給你碰髒了。”
顧遲曜對上崔景和狀似調笑意味的眼神,摸不準這人在打什麼主意,隻好順着他往下說:
“沒事。”
說着默默把腿往後面稍了稍,他這個小動作都被崔景和盡收眼底,不免覺得好笑。
“你躲什麼?”
顧遲曜嘴硬:“我沒有躲。”
崔景和饒有興趣地看着他,朝他勾了勾手指,等顧遲曜傾身靠過來,他低聲,嗓音被他按得迷亂又低啞。
“你也就哭的時候比較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