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前。

衛屹一屁股坐在江之衡辦公室裡的沙發上，從公文包裡翻出個文件夾“啪”的一下甩在茶幾上，接着翹起二郎腿便朝江之衡抱怨開了。

“上頭的審批流程總算搞定了，就這點屁事忙了我這麼些天，真草蛋！這項目竟然該死的燙手，你可不知道最近打電話跟我套近乎、給我送禮的人有多少，那是成串成串的來啊，我還得賠笑臉打太極，真踏馬煩死了。”

“那可真是辛苦你了。”江之衡笑眯眯地起身，給衛屹倒了杯熱茶。

畢竟跟官方合作的機會難得，海州市的大小公司都在争取呢，别說是借機賺錢了，哪怕倒貼錢也有的是人願意幹，這裡頭可是錢都買不來的人情世故。

衛屹剛剛趕路過來正好渴了，拿着茶杯就往嘴裡灌。

“噗——！”

衛屹直接被燙得一口茶都噴了出來。

“你是想拿開水直接燙死我，還是想害我得食道癌慢慢死？”

衛屹怒氣沖沖地瞪着江之衡，發現後者已經閃到了沙發旁邊。

呵，這反應還挺快，竟然躲開了，身上愣是一點水漬都沒有，很難讓他不懷疑這是一場“蓄意謀殺”！

江之衡漆黑的眼睛注視着衛屹狼狽的模樣，唇角上揚的弧度帶着隐晦的嘲弄和愉悅：“現在已經入秋了，為客人準備熱茶我認為是正常的待客之道，當然，我也沒料到衛警官如此豪爽，是不是最近太過松懈了呢？”

衛屹撇嘴：“哈，最近逼事多，去健身房的次數都少了，火氣重得很，松懈你大爺！”

自從第一次見面兩人對對方的真面目有所了解後，衛屹在江之衡的面前就懶得裝了，兩個身懷秘密的人反而都揭開了自己的面具。

——衛屹是個暴脾氣，而江之衡冷漠又惡趣味。

也是難為衛屹在伸張正義的過程中，将自己修煉成了最讨厭的模樣。

衛屹見江之衡被罵了還頂着格式化的笑臉，一雙風流的桃花眼裡頓時帶上厭倦之色：“尤其看到你那暗戳戳壞的樣子就來氣。”

衛屹自從接受了機密任務後，以前的朋友沒聯系了，平時有什麼都憋在心裡，積累了一堆情緒垃圾，所以去健身房操練去得格外勤快。

他說是看江之衡不爽，其實本質上是對彎彎繞繞的人情往來不爽。

他多想當一個單純打壞人的正義英雄，而不是遊走在披金戴玉的腐屍之間賣弄笑臉。每天早上洗漱照鏡子的時候，他都懷疑自己要人格分裂了。

——鏡子裡那個像在酒池肉林裡浸泡了半輩子的糜爛公子哥是誰？

江之衡看出衛屹疲憊到了骨子裡，像是被雨打風吹的頑石，保不準某日就化成齑粉了。

他淡淡地說：“我去為你泡杯咖啡提提神？”

衛屹擺擺手：“行，給老子來杯最好的。”

總裁辦公室裡自帶一個休息室，江之衡從茶櫃裡拿了最好的咖啡豆手動研磨，同時給水壺設定了一個溫度，到時候咖啡沖泡開的話會更具風味。

衛屹點燃一支香煙，回過頭看着江之衡的動作。

明明隻是手沖一杯咖啡而已，但西裝青年的動作帶着貴族般的優雅，舉手投足間他學都學不來的風流氣韻，莫名吸引人。

衛屹看着看着，愣是入了神，什麼機密、正義都暫時被他抛之腦後，全世界能映入他視野的仿佛隻剩下江之衡那雙被籠罩水霧裡的黑瞳，如同暈染開的墨。

——難怪都說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

衛屹不知怎麼的腦海裡突然浮現出這句話。

十分鐘後，江之衡将咖啡杯端到衛屹面前：“我加了一點冰塊，這次就不燙了。”

“……謝了。”衛屹聞着咖啡奇異的味道，不禁露出複雜的表情。

嗯……的确和平常的咖啡不一樣，但不能說好聞。

甚至有點難聞。

可一想到這是江之衡手磨咖啡豆親自給他泡的，他就隻能想：沒準和臭豆腐或榴蓮一樣，聞着怪吃着香呢？

衛屹試探性地小口抿了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