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封池舟鋒利的視線看向景言,景言也淡淡回看了回去。
封池舟:“也許吧,景少爺就這麼信任我?”
“不是信任你,而是因為你有所求,所以才會答應我的要求。”景言微微笑了,“而且,他不會把我送到精神病院的。”
封池舟忽然覺得,自己從未看清楚面前這個青年。對方明明在自己面前,卻依舊像是待飛的蝴蝶,馬上就要從囚籠中飛出來了。
封池舟面無表情:“你的精神狀态,我怕精神病院裝不下你。”
“真是刻薄的嘴啊。”景言微笑:“封醫生,你這樣會找不到對象的。”
封池舟沒有回答。
他之前也見過不少的豪門少爺,有纨绔的,有桀骜的,有深謀遠慮的。按照之前得到的信息,景言不是這三者中的任何一種。
他是傀儡,景舒山的傀儡。
他應該是囚籠中的困獸,是一個追求完美後的失敗産物,他本應該完全聽從他父親的話。
可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封池舟忽然對面前這個青年多了幾分考究。
封池舟知道很多東西。他知道周圍人對景言的虎視眈眈,也知道景言現在身處的危機。
但對方依舊坦然自若,利用有限的資源,企圖掌握更多的底牌。
這和之前的景言,大相徑庭。
問題出在哪呢?
封池舟笑了。
他腦海裡忽然冒出個想法。想法之離譜,甚至違背了學習二十多年的唯物主義。
他輕搖頭,終止了這個想法,結束了今日的例行檢查。今天依舊沒有查出任何問題,這不符合常理,但景言該做的檢查都已經做了,已經完全找不到突破口了。
聽說情緒會影響身體,如果是因為長期處于極端情緒,是有可能導緻自己不想說話,造成啞聲的結果。
但封池舟看了眼面前這悠然的景家少爺,随即立馬對這個可能性畫了個叉。
“好了,今天檢查結束了。”封池舟道。
“封醫生,今天結束前,給你一個驚喜。”景言狡黠一笑,然後放下了手機。
他淺淺環顧四周,這個房間是專門用于檢查的空房間,裡面雖然并沒有什麼很貴重的物品,但還是放置了些許的瓷器。
景舒山平日給自己打造的人設就是喜愛藝術,所以這些瓷器,大多都是拍賣或者他人贈送的。
他站起身,漫不經心走到靠窗的青瓷器旁邊,然後微微擡手,将瓷器掃落在地。瓷器破碎,發出尖銳的破碎聲。
封池舟就這麼平靜地看着。
景言随手撿起地上的瓷器碎片,然後慢悠悠走到另一個瓷器旁邊。
嘭。
又是瓷器的破碎聲。
他慢步走着。大的瓷器,景言就直接掃落在地。小的瓷器,則是毫不憐惜徑直丢在牆上。
四周碎瓷片散落,隻有封池舟在正中間安然如山。
他表情鎮定,像是已經猜出對方的行動了。
外面的人聽到裡面的聲響,可奈何房門反鎖,他們隻能站在幹着急。任由他們把門都要敲破了,但裡面的人就是不開門。
封池舟:“完了?”
景言氣音笑道:“沒有。”
他從地上随手撿起青瓷碎片,然後沒有猶豫直接割開了自己的手腕。傷口較深,血液湧出,可景言的表情沒有變化,仿佛剛才自己割的不是自己的手腕。
要裝,就要裝像點。
不然景舒山那個老東西,怎麼會信呢?
這下就連封池舟的瞳孔都縮了起來。就在此時,外面的人總算翻出了鑰匙,沖了進來。傭人們隻見一地狼藉,而最中間是已經淚流滿面的景言。
景家少爺,此時頭發淩亂,滿臉淚痕。他無助跌坐在這一地的碎片之中,寬松白色中長袖上血迹斑駁,他的表情是如此無助和害怕,仿若即将破碎的玩偶般。
除此外,他的手腕還流着血,就連臉上也因為擦拭沾上了鮮紅的痕迹。
所有人一時之間呆滞了。
“景言。”人群中,是輪椅碾過破碎瓷器的清脆聲:“我來了。”
“不要怕。”
是許久未見的宗和煦。
他身着簡單的白色襯衫,身形清瘦,淺眸溫柔。
宗和煦的輪椅緩慢來到景言的面前。他微微俯下身,然後用手輕輕擦拭掉景言的眼淚,聲音如溫和的山泉流淌:“别哭了,景叔叔說你最近很焦慮,我很擔心。”
“不要怕,我來了。”
落淚的青年,像是總算遇到自己的靠山。景言猛地撲進對方的腿間,無聲垂淚。
宗和煦輕輕安撫着在懷中的青年,然後冷冷的視線掃過封池舟,示意對方立馬進行包紮。
封池舟這才緩過神來。他立馬從醫藥箱中拿出紗布。現在隻能先緊急進行包紮,消毒這些事情,隻能之後做了,現在必須先止住血。
景言身體顫抖,頭落在宗和煦的腿間,似乎哭得很兇。
宗和煦的手,輕輕落在景言的頭上,一下又一下的撫摸着。
“好好睡一覺。”他輕道。
系統警告的聲音再次響起:【警告!危險!危險!】
正在哭泣的景家少爺,忽然身形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