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又回到了案前:“下毒下蠱都是最簡單的,怕的是他下了更棘手的東西。”
譬如在林家時,宿眉卿喝的那杯芙蓉引。
雖然後續宿眉卿跟個沒事人一樣,但如今結合到一起來想,隻會讓聞扶光心裡莫名不安。
花竟夷眉頭緊鎖:“我這一出現,隻怕已經打草驚蛇了。要從他身上找線索,恐怕難。”
聞扶光不語,但看他神色是不打算善罷甘休。
花竟夷:“或許我可以偷偷去一次林家,說不定會有不一樣的發現。”
聞扶光點頭,他并不避諱花竟夷在場,轉手就攤開了一個卷軸。
花竟夷心底好奇,垂眼看去,立刻明白自己剛剛的想法是多餘的。
眼前的卷軸密密麻麻寫着他看不懂的字符,除了專門學過的,根本不可能看懂。
花竟夷:“我以為你會和林暮淵見一面呢?”
“他在聞家跑不了。”聞扶光語氣淡淡的,“我比較在意湖底到底有什麼東西。”
聞家藏書樓裡,關于四海的記錄非常少。他隻有把放在最頂上輕易不開的古籍卷軸翻翻,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發現。
“好吧。”花竟夷站直,“為防萬一,我們還是少見面的好,我也不會提前回八州,免得他起疑。若沒有其他事,我先走了。”
聞扶光這時擡眼:“這次多謝你。”
花竟夷愣了一下,神情反倒不自然起來,最後随意擺了手:“順手的事。”
他說完,往院子走了好一段距離才意識到自己可以飛出去。
花竟夷才走,聞扶光案前就飛來了一道傳音。
不用想就知道是誰的。
這幾日聞扶光不僅召了許多本家挂名在外的長老回來,也在逐步去瓦解長老院的結構。
為青年出力的人不少,但其中精力最旺盛的,當屬封經亘莫屬。
每日雷打不動給他一道傳音,事無巨細,一闆一眼給他彙報。
完美附和了聞家對長老的一切規定。
聞扶光有點惆怅地揉揉眉心,最後還是把傳音點開了。
宿眉卿是在第三日早上醒過來的。
他睜開眼睛呆呆望着紗帳頂,半天才緩緩回神。
餘光中,似乎有一團柔和的光。
宿眉卿頭幾不可微偏了一下,發現發光的是一朵梨花,散發的淡淡香味和房間内的熏香相輔相成,很大程度舒緩着他精神。
自己後來不做噩夢,或許和這個脫不了關系。
宿眉卿想着想着,意識到哪裡不太對。
他手好像被壓着?
少年眉頭擰了一下,他順着手往前看,而後才流動的思緒一下斷了。
他的手并不是被什麼東西壓着,而是被人握住了。
視線往上,便是張眉深鼻挺的側臉。
臉上沒有表情,此刻正垂眼看着書案上的卷軸,空着的那隻手正不時翻動着。
宿眉卿耳邊是清脆的竹簡響。
他混沌的腦子在看見這張臉後又轉起來了。
是聞扶光。
少年被握着的那隻手手指輕輕動了一下。
正專心整理族内事務的聞扶光立即察覺,他放下竹簡。
一個轉頭,就和一雙漆黑的眼眸對上了。
聞扶光身上的嚴肅氣息一下就散開了,他緊抿着的唇線立刻上揚。
青年語氣輕輕的,很緩和:“醒過來了?”
宿眉卿用手肘支起身體,他揉了一下頭:“你還喜歡氣味偏甜的香?”
聞扶光沒想到宿眉卿睜開眼第一句居然問這個,他臉上出現了一瞬的空白。
“嗯……”聞扶光雖然意外,可還是認真想回答宿眉卿。
怎料青年下意識擡眼,看見的就是宿眉卿一張眉眼彎彎的臉。
聞扶光一頓:“你是故意逗我?”
“是啊。”宿眉卿興緻不高地地點頭,神情恹恹道,“你看我的眼神活像是我活不長好不容易救回來似的。看着讓我怪難受的,逗逗你嘛。”
聞扶光不是很贊成宿眉卿前半段話。
他靠近少年,傾身在宿眉卿嘴角吻了吻:“我換了凝神靜氣的香。”
宿眉卿頓時一陣臉熱,他胡亂點了一下頭。
兩人進行了簡短的對話,聞扶光就低着頭東捏捏西看看。
然後在宿眉卿疑惑的目光下道:“恢複得很好,身上的傷都好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