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昊銘有些為難:“剛才在外面應該有醫生告訴過你們,即便手術成功,她蘇醒的概率也很低,她現在身體的各項指标都達不到最低标準要求,需要靠儀器維持,我們會将她送進ICU觀察,想要醒過來,要靠她自己的意志力。”
“當然,如果你能像剛才那樣多刺激一下她,或許醒的會比較快。”
葉瑧低了低頭,像七年前那樣嗎?
她又要在ICU外看着林子陸,然後等林子陸将她拒之門外嗎?
她知道林子陸一定會這麼做的,但這次,她不會給林子陸這個機會。
她脫掉身上的隔離服,走出搶救室的時候,門外隻有陳玲和馮瑤在等她。
陳玲走過來抱住她:“謝謝你,葉瑧。”
她知道,以葉瑧現在跟林子陸的關系,哪怕她不管林子陸都是對的,但是她卻在裡面陪了林子陸這麼久,對林子陸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她已經沒事了,你們放心吧。”葉瑧輕聲說。
陳玲松開她,說了一句:“對不起。”
一如七年前一樣。
葉瑧扯出一抹笑說:“沒關系的,陳總,不是你的錯,你不需要和我說對不起。”
“況且,本來就是她救了我,如今我幫了她,我跟她之間,就兩不相欠了。”
陳玲看着葉瑧,神色複雜。
葉瑧說:“既然她沒事了,我就先回去了。”說完,葉瑧在她們的視線下離開了這裡。
陳玲望着她離開的背影,突然就在想,林子陸真的錯過了一個很好的女孩子。
馮瑤走過來歎了聲氣:“走吧,去看看林子陸。”
兩個人去了ICU病房,看見林子陸躺在裡面,陳玲的心情極度複雜。
這是她第二次看見林子陸躺在ICU裡面。
隻是不知道這次,她要用多久的時間才能醒過來。
她想起那天在老宅跟陳潤山的對峙,她替林子陸說話,想讓陳潤山放棄聯姻,但陳潤山卻寸步不讓,甚至用馮瑤威脅自己,她突然在想,林子陸替葉瑧擋車的那一刻,是真的不想活了吧。
畢竟陳家挺沒意思的,不是嗎?
現在,她看着躺在ICU裡的林子陸,或許,還能再争取一次。
陳玲出了醫院,給夏沅打了電話,先送馮瑤回去,然後又驅車去了老宅。
陳家老宅。
陳潤山在書房裡看着訂婚宴上的賓客名單,歎了聲氣。
門外傳來敲門聲。
“進。”陳潤山說。
陳玲開門進去,看見陳潤山後喊了一聲:“爸。”
“子陸怎麼樣了?”他問。
陳玲走到書桌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架着腿,靠在椅背上跟他說:“死不了了。”
陳潤山蹙了蹙眉。
陳玲說:“現在你滿意了?”
今天在醫院,陳玲故意在周家面前對葉瑧說那些話,後來葉瑧進搶救室之後,她看了眼周家人臉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你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想讓周家知難而退?想都别想。”
陳玲冷哼了一聲:“陳老頭,你都一把年紀了,還抓着那邊的軍權不放呢?”
陳家能站在江市頂層的位置,是往上數兩代陳玲的曾爺爺輩立下的規矩,除了家主外,無論男女,必須有一個經商,有一個從政。
這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但陳家到了陳昊銘這輩,陳昊銘學了醫,江市中心醫院在陳家名下,以後也會交給陳昊銘,這樣的話政權那邊就沒有人。
陳潤山想要林子陸回來就是為了周家的軍權,這才一直在逼她。
他說:“我作為家主,這本就是我該考慮的事情,林子陸答應回來之後,我把陳氏集團都送給她了,對她百般縱容,還不滿意嗎?你們就不能為陳家考慮一點嗎?”
陳玲喜歡馮瑤,林子陸喜歡葉瑧,陳昊銘喜歡一個每天都不着家的科學家,陳潤山都快要被他們氣死了。
陳玲說:“如果你真的是為了陳家,那我勸你,放棄聯姻,至少還能保住陳氏集團。”
陳潤山:“你什麼意思?”
陳玲歎了聲氣,從包裡拿出一疊資料給陳潤山。
對他說:“你今天應該看到了,葉瑧對林子陸的影響力,遠遠超過了我想象,我能說,如果沒有葉瑧,林子陸不會活着出手術室。”
“她是林子陸活着唯一的堅持,這份堅持,她持續了七年。”
陳潤山拿起手上的那份資料,上面是林子陸這七年的病史。
其中一張上面診斷結果為重度抑郁症。
陳玲說:“我不清楚她現在是否病發,但是我要提醒你的是,她之前有過一次自殺行為,差點沒命,這次車禍林子陸或許也是抱了必死的心态。”
“如果你真的讓林子陸去跟周家聯姻,林子陸抑郁症病發死在婚後,先不說你的軍權能不能保住,她在不清醒狀況下立的遺囑是不生效的,到時候你的陳氏集團都要丢一大半。”
陳潤山質問她:“你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
陳玲說:“因為她之前不想跟陳家扯上任何關系,所以她的病情,我自然也沒有權利告訴你。”
林子陸患有抑郁症這件事,除了她,馮瑤還有夏沅,就隻有葉瑧知道。
她瞞的很好,陳潤山一點不知情。
但其實她現在也十分自責,如果當初她在林子陸答應回陳家的時候就告訴陳潤山她的病情,這件事情就不會發生。
是她自以為是,以為林子陸生活如常就沒事了,是她不夠了解林子陸,也低估了葉瑧對她的影響力,才害她差點沒命。
如果這次林子陸醒不過來,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陳玲繼續說:“況且,我很早就提醒過你了,不要過多幹涉林子陸的事情,你偏偏不聽啊。”
陳潤山拍了下桌子,對陳玲怒道:“什麼叫不要跟陳家扯上關系,她身上也留着我陳家的血。”
陳玲冷聲道:“陳老頭,你忘了我姐姐是怎麼死的嗎?”
陳潤山冷哼一聲:“她當初執意要離開陳家,我不過是成全她。”
陳玲大聲說:“那是你逼的,如果你不逼着她掌管陳氏集團,不逼着她跟周家聯姻,她不會賭氣嫁給林崖。”
“從小到大,她考不到第一就要被你責罵,有一點做不好就要被你責打,就連我大哥心疼她,想維護她,但每次隻要大哥為她說一句話都要同罰,你從來不曾心疼過她。”
“我弄不懂,她的優秀放在任何一個家庭都能夠被寵上天,偏偏你對她太過嚴苛,所以她為了向你證明,每天住在公司裡,連林子陸都不管不顧,到最後,你甚至連她死都不肯見她最後一面,爸,她是你女兒,不是你的工具,你到現在還認為是她的錯嗎?”
陳潤山說:“這些都是她身為我的女兒應該做到的,我在她身上傾注了畢生心血,結果她說離開就離開,我為什麼不能這麼認為?”
陳玲:“這就是林子陸不願意回來的原因,陳老頭,即便我姐姐很少關心林子陸,但那是她母親,在她眼裡,你對她母親做的那些事情無法原諒,你如今把她逼回陳家,逼她聯姻,就是在把她往死路上逼。”
“醫生說她醒來幾率很低,而這個幾率不在你,不在我,在她自己。”
“她如果一直不願意醒來,你該怎麼辦?周家那邊你該怎麼交代?陳氏集團那邊你該怎麼交待?”
“陳老頭,及時止損,這是你教我的。”
陳玲起身,對陳潤山說:“我話就說這麼多,你再好好考慮,這個聯姻還要不要繼續下去。”
說完,她把門一摔,走出了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