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俊其實已經記不清那一刻自己心裡湧上來的是什麼感覺了,他隻知道江澈放開他之後好一會,他還捂着脖子站在原地。
“陸俊,你覺得這樣很好玩嗎?”江澈自嘲地笑笑 :“現在好了,我們一起變成喪屍了。”
陸俊放下捂住脖子的手,看見手心裡的那一絲血迹,他擡頭看向江澈,就那麼直勾勾地看着。
可出乎意料的,他并沒有産生自己想象中的那種恐慌、失措,他隻是站在原地忽然冒出了一個想法:江澈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為什麼有很多時候他覺得自己好像懂了,但實際上卻根本沒有看懂他?
他不怕死嗎?
他明明很在意别人的死活,卻又為什麼不在意他自己的死活?
還是說,他其實誰也不在乎?
不過現在這些也都不重要了,因為江澈咬了他,他也要像江澈一樣變異成喪屍了。
“呵。”陸俊笑了。
“能和你一起變成喪屍或許是我的榮幸也說不定。”他上前兩步,和江澈臉對臉、鼻子對鼻子地站着,兩個人都站得筆直筆直的,陸俊甚至比江澈還要更高一點。
兩個人就這樣誰也沒有避開目光地對視着,一種無聲的對峙在周遭蔓延開來。
任初一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不過很快,他就假裝沒看見似的,神色如常地走了過來。
“江隊長,我給你拿了點吃的。”
任初一好像沒看見陸俊一樣,徑直略過他就推着江澈的肩膀把他帶到了禁閉室裡。
“我知道你喜歡吃面,所以我給你做了一碗肉絲湯面,如果做得不好,你不要嫌棄——”
把飯盒打開放到桌前的時候,任初一才發現桌上已經有一碗煮好的粥了,他愣了一下,然後笑笑。
“這粥已經涼了,别喝了。”
任初一把碗挪到一邊,再把自己煮的那碗面放到剛才的位置:“嘗嘗吧。”
他的臉上是一副既期待又讨好的神情,再加上小奶狗一般陽光的長相,任誰看了都不會忍心拒絕他。
但,他面對的不是别人,而是江澈。
垂下眼眸,江澈不鹹不淡地開口道:“任初一,你也回去吧。”
窗外,懸挂在夜空上的那抹彎月仿佛也感知到了什麼,揮灑在窗棂上的寂靜月光開始變得暗淡起來。
“我現在和你們不一樣,我已經不是人了。”
江澈平靜地說出這句話,就像是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任初一一下子感覺自己慌了,他原本想着等自己完成入伍訓練以後就加入江澈所在的行動隊的,但還沒等他來得及和江澈有一些什麼交集,他就被感染了。
他眼前的江澈已經不再像之前偶爾路過訓練場的時候,隻是冷冷淡淡地瞥過來一眼都讓他心神蕩漾起來。
現在的江澈隻讓他感覺到兩個字:脆弱。
這本不應該出現在江澈身上的。
想到這,任初一有些心急地抓住了江澈放在桌面上的手:“江隊長,不會的,你現在不是還能和我說話嗎?你不會徹底變成它們那樣的,榮哥也說了,他會找醫生救你——”
“沒有用。”
江澈把自己的手從任初一的手中慢慢抽出,平靜地和他對視:“任初一,沒有用。”
接下來不管任初一再說什麼,江澈都不再回答了,他隻是自己一個人安靜地面向窗外,臉上的神色是平靜而淡然的。
就像一個已經預知到自己死亡而不掙紮的人。
“江隊長......”
任初一覺得自己沒辦法,他想去找榮哥來勸江澈,但剛好他走到禁閉室門口的時候,就迎面撞上了匆匆走過來的一個人。
竟然是康以言。
這一晚上禁閉室裡的确很熱鬧,不過康以言來倒不是為了别的什麼,而是受陸俊之托來查看江澈被感染後的情況。
他拎着醫藥箱進了禁閉室,對江澈說了幾句什麼,任初一看到,原本剛才還像隻刺猬一樣對着自己的江澈在康以言面前倒是不反抗起來了。
他乖乖地任由康以言給自己抽血,然後做了一些常規檢查,之後康以言又拎着醫藥箱匆匆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