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旸光顧着刷血了,平安度過這一波才想起。
“哎,我剛剛身上亮了一層金光!”
他以為是boss臨死前的某種征兆,興奮地提高音量:“是不是要出貨啦?還好我找牛牛哥買了金。”
距離boss狂暴還剩15秒時,石像轟然倒塌。
團長興奮地一拍桌子:“過了!”
“少林,大師,聖僧,要不你繼續主T吧。正好小素衣也和你配合得挺好,讓他繼續管着你一個得了。”
甄旸已經聽不到團長的話了,他興奮地沖向寶箱,撅着屁股往裡一摸:
“出了出了,是一件素衣能用的腰帶!”
師淼也湊過去确認掉落:“你配裝用得上嗎?”
“用得上用得上。”甄旸掃視了一圈,他發現自己的競争對手并不多,還悄悄松了口氣,“我應該能拿下。”
拍賣結束後,那條腰帶果然進了甄旸的包包。
換上新裝備,變強的珍寶跟随隊伍來到三号首領面前。
團長依然是先講解boss技能,順便教給團員不同位置的處理機制,甄旸聽得認真,沒注意到自己被兩個人一左一右夾住。
直到師淼開口喊他:“珍寶,你站過來點兒。”
“怎麼了嗎?”
甄旸跟他挪動了幾步,沒過幾秒,黑衣少林又跟了過來,他手持禅杖,在距離珍寶兩尺遠的地方停下來,然後側過身,遊戲角色的目光仿佛也跟着轉化成實質性的注視。
“他跟着你。”
珍寶舒不舒服不知道,但師淼有點不舒服。
甄旸遲疑了兩秒:“是巧合吧。”
沒等他們糾結太久,團長就喊開打了。
該說不說,這半路切換鎮派的大師是有兩把刷子在身上的,磨合三波之後,第四次,全員無傷通關了流沙宮三号首領。
進度到這已經讓人很滿意了,再往後多打一點都是賺的。
考慮到時間已經來到晚上10點,于是團長發起投票,願意留的就留,如果有人要走他就繼續招募想來開荒的玩家。半分鐘後,全票通過了“繼續開發老四”的提議!于是一夥人又浩浩蕩蕩沖向流沙宮深處,開啟了四号首領的嘗試。
甄旸有點餓了,但吃髒手的東西又不是很方便,他開了一盒軟糖,糯叽叽、酸甜酸甜的,含一顆在嘴裡,含化了最外面一層的酸沙,再嚼嚼。
師淼聽了好一會兒,喉結攢動。
“你在吃什麼?”
“我在吃軟糖。”
準男大沉默了兩秒,莫名心虛地轉移了話題:“打坐緩緩血藍吧,讓他們自己回營地傳送過來,你一個個複活不累麼。”
但屏幕上清晰可見的是,珍寶把那個少林拉起來了。
“其他人就自己跑吧,主T很累的。”
甚至是,珍寶還手動給對方把血刷滿了。
*
當天的25人流沙宮之行,打到11點老四才通關。
能被抓出來的笨蛋都一一踢出,可散人團就是會面臨種種問題:團長我困了,團長我媽媽喊我睡覺,團長我餓死了要出門吃宵夜了,團長我沒錢買小吃小藥了,團長我老婆在摸我大腿了……
分完工資,大家在老五面前散夥,各回各家。
甄旸也困得打了個哈欠,感慨道:“有點難打。”
完成複盤後,師淼的總結還是那麼一針見血:“機動組已經拉滿效率了,但輸出不太夠。我找到一個五甲氣宗問了,他們固定團的配置其實和我們今天差不多,極限壓縮T奶,隻給到兩T三奶。但我們這個散人團輸出差了一截,狂暴時boss還剩9%的血量。”
甄旸歎氣:“其實打得挺好了。”
他們倆坐在流沙宮地面遺址的城牆上,望着大漠的月亮沉默了一會兒,正尋思今天漏了什麼事情沒做時,忽然視野裡蹦出了一個少林的身影。
是【小羊保安】。
師淼當即站起來,虎視眈眈。
甄旸反應略遲鈍,他等對方走近了才看清ID。
三個人的氣氛難免尴尬,好在第四個人馬上到了,隻見牛牛小賣部從遠處飛來,飄逸的長發随風揚起,等到他站定後,小羊保安才調轉面相對準牛老闆。
語音裡,牛牛哥哈哈一笑:“我送貨呢。”
嘴上說着送貨,其實雙手已經在鍵盤上搓出火星子了。
你悄悄地對小羊保安說:【沒事的沒事的,他們倆目前還是清白的,我用我的财運起誓。起碼小珍寶這孩子一心練武,沒有别的想法#可憐#可憐#可憐】
小羊保安回的很快:【#刀子】
你悄悄地對小羊保安說:【哥,你要相信我啊!我已經第一時間告訴你了,你也和他們倆一起打了本,有沒有情況哥你難道不是看得一清二楚嗎?】
江九思重生之我是小羊保安深吸一口氣。
的确,今晚打本的這兩個多小時裡他看得很清楚。
珍寶一沒有和那個氣宗親密接觸,連趕路都是親自騎馬,二沒有在團隊頻道發表什麼秀恩愛的聊天或者技能喊話。
至于第三點,小羊保安其實有點竊喜。
别人死了躺在地上,珍寶都不管的,讓那些陌生人自己複活回營地傳送。隻有他死了,珍寶會讀長長的5秒條,把人複活,再嘿咻嘿咻努力刷滿血。
你悄悄地對牛牛小賣部說:【嗯,他對我是不一樣的。】
牛老闆發誓,這一秒,他真的心梗了。
【送完貨該走了哥。】
小羊保安悄悄對你說:【憑什麼是我走?】
牛老闆語塞,對方很快又回話:【珍寶的日常你最好跟着,别讓這個氣宗太得意。】
忍無可忍,牛牛哥噼裡啪啦打了一段字:
【不是哥們,是我追人還是你追人?我生意還要不要做了!你要是還喜歡你前情緣,就正大光明去追人家啊,擱這陰暗爬行,到底是哪裡拿不出手啊?】
還沒發出去,小羊保安的消息又來了:
【你倉庫還有什麼積壓翻車貨賣不出去?我想個辦法幫你一起促銷了。】
牛老闆喜上心頭,backspace鍵一按到底,清空聊天框的全部内容,恭恭敬敬地換上一句:
【謝謝江哥,希望早日喝到你與珍寶的喜酒#玫瑰】
*
PVP的世界,隻要你想打架,随便攻擊紅名就行。
但PVE的副本,一旦有了擊殺記錄,再想找團繼續攻進boss就會變成很難:賽季初,散人團進度不一,配置不一,打法更是千奇百怪。其次,像那天一鼓作氣打到老五的團目前并不多,甄旸和師淼連着蹲了兩天,沒看到單開老五的流沙宮。
“CD不會爛了吧?有點可惜。”
25人副本關底boss的獎勵豐厚得不像話!
Boss有多難打,寶箱獎勵就有多豐富。屬性拉滿的畢業裝備就不多贅述了,還有特效武器、特效飾品,鑄造橙品武器的超珍稀道具。
師淼一邊刷新招募系統,一邊回憶:“那天那個團長其實指揮得不錯,他和他兄弟應該開的小号,不然人家早出來開單老五的摸寶團了,顯然是留着CD給自己人用了。”越說越可惜,師淼甚至也生出了練小号的心思,“要不我也去學學T吧。”
甄旸還沒說話呢,語音裡牛老闆先吓了一跳!
“你小子是天選氣宗啊,本門派都沒學精呢,又去開小号,這樣分心可不好。”牛老闆是有私心的,雖然不多,但也足夠維持劍氣之間的微妙平衡。
師淼也就是想一想:“你說的對……”
另一頭,接收到前線消息的小羊保安按捺不住了。
更進一步精煉了全身裝備後,他也顧不上管大号江九思了,而是就近根據珍寶“我這個25人本的CD别是爛了吧”需求,熬了一晚速成團本指揮,琢磨着自己開團了。
事态進展到這一步,牛老闆徹底看不懂了。
“哥,我喊你一句哥,實在不行咱們直接表白行嗎?”
披着小羊保安皮的江哥嘴硬不認:“什麼表白?我有說喜歡嗎?1到4都打了,單留一個老五多可惜,我隻是不想浪費CD。”
于是,星期天下午,牛老闆在群裡熱情呼喚了珍寶:
牛牛哥:@珍寶,我看到招募裡有人開單5噢,快沖!
然而珍寶遲疑了:師淼今天有事出門了,我一個人去嘛?
牛老闆深吸一口氣,索性送佛送到西:“這都禮拜天了,明天周一刷新CD,放着也是放着,還不如去試試看,萬一出貨了呢?”
這麼一勸,甄旸想,确實喔~
雖然師淼不在,但自己那天死去活來十幾次,其實已經很熟悉老五機制了,隻要團長靠譜、隊友處理機制得當,DPS給力,這老五不是包過嗎?
牛牛哥:@珍寶,快去呀,還有一個坑了!
*
什麼叫做為了一碟子醋包了一籠餃子?
組了23個不想爛CD的玩家的江聿就是。
還剩最後一個坑位,然而他的招募管理裡仍然在不斷的收到入隊邀請。直到牛老闆發來一句【#擦汗終于勸住了,等他上線吧。】,江聿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心髒又開始加速跳動。
時隔半年多,不知道珍寶能不能認出自己的聲音。
【珍寶加入團隊】
“人滿了,帶齊小吃小藥進本。”
江聿甚至覺得自己的聲音略有一絲顫抖。
經過傳送,25個人齊齊站在老五面前,騎兵、槍兵、盾兵分列而立,他們也如同老二信仰神像一般,是石刻而成,并非真正的人形怪。
這是攻打關底首領之前的“前菜”,通常起到一個測試輸出的作用。
江聿毫不留情地宣布:低于标準線以下的DPS,無論犯沒犯錯,他都會踢掉換人,自認不足的可以提前補上小吃小藥。
說完後,他多看了珍寶一眼,這一看,江聿一顆心又狂跳起來!
對方鎮派裡點出了三個增傷奇穴,幾乎拉滿增益。
什麼概念?
點一個增傷奇穴:T還行,能抗。
點兩個增傷奇穴:是熟手,放心。
敢點三個增傷奇穴,那隻能說明一件事:我很信任你,你是天下無敵第一抗壓主T,同時也請你信任我,我會保護好你,不會讓你死。
想到這裡,江聿強行按捺住情緒,冷靜開口:
“給主T倒數,3、2、1——”
一切進行地很順利,沖着清CD摸寶來的人多少有兩把刷子,既對自己的輸出手法有自信,也相信隊友能解決好各種技能機制。
軍陣告破後,boss的真身才遲遲顯露。
那是一個類似幹屍的女人,她的發絲神奇地保持着柔順,皮膚幹枯慘白,身上華麗的衣裙顔色依然鮮豔無比,她總是在人群之中搜尋自己的“新郎”,又把嫉妒的目光一一投放在女性玩家身上,試圖争奪她們鮮活的肉|體。
江聿不是那種邊打邊開玩笑吹牛皮的話痨團長,他的指令通常簡短而堅定:
“中buff的去3号點排,奶媽注意驅散。”
“下一波AOE自己開減傷,素衣的大加留給我。”
甄旸覺得,這個小羊保安和之前的團長相比更靠譜。
少了插科打诨的環節,就算有失誤重來的時候,團員們也沒有絲毫怨言,所有人的狀态都很充足,大家笃信:小羊保安會成功帶領團隊拿下boss!
第四次嘗試時,所有人小吃小藥宴席增益buff拉滿。
江聿的語氣依然沒有特别大的起伏:“這次一波過。我希望機動組的反應更快一點。”
有團員趁機誇道:【團長聲音好聽,罵我一句呗!】
但小羊保安沒有任何反應,他冷靜地倒數,又一次進行熟悉的循環。25個人沒有一個損耗,無傷進入最後一P,直到幹屍公主停止旋轉,緩緩倒地——
“過了。”
甄旸高興地原地蹦起!
團員們已經沖去摸寶箱了,他也沖了過去,但黑衣少林就像是鎖定了自己一樣,亦步亦趨地跟随了上來,黑色的衣擺和素衣校服因為人物模型碰撞的緣故疊在一起,像是牽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