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熙關上卧室的門,不出意外地聽見了狗在樓下刨門的聲音。
狗這兩天其實見了不少人,醫院的醫生護士,陳生,來調查的民警,看熱鬧的鄰居,可隻對池俊飛展現出了這樣的攻擊性。
喻熙輕輕歎了口氣,卻沒理門外開始嗚嗚嘤嘤的狗,仰躺在了床上,覺得自己清淨了不少,開始回憶起和池俊飛這個人相處時的細節,卻還是不知道池俊飛是從哪張快遞單上知道自家住宅地址的。
今天還是自己草率了,沒仔細看就開了門,讓自己和對方還有一條狗都顯得有些尴尬。
至于闵嘉胥......
喻熙翻了個身,覺得眼皮有些沉重,恹恹地打了個哈欠。這一天早上八點開早會,中午還沒來得及休息一下就回來給狗處理爛攤子,好不容易想休息一下學生還找上門來。
他是個累點很低的人,哪怕高中的時候應闵嘉胥的邀請參加了學校的籃球隊,也隻願意跟在人後跑兩步劃劃水,能少動就少動。長大後别人一天能精力旺盛地做很多事,但他隻能短暫地集中精神做一兩件事,而後就是潮水般湧來的疲憊。
雖然吵了架也說了分手,但闵嘉胥絕對不會沉默這麼長時間的,找茬也好繼續吵架也罷,總會像一顆太陽一樣忽然從什麼地方蹦出來,在他面前找找存在感。
這不是喻熙盲目自信,是認識了十多年後對闵嘉胥性格的熟悉,哪怕是高中吵的最兇的那次,闵嘉胥也沒有這樣銷聲匿迹過。
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這個問題剛冒出頭就被喻熙否定了。
如果真是什麼不得了的大事,他也早該知道了才對。
要麼等睡醒了發個消息問問好了。
喻熙迷迷糊糊地這樣想着,不過一會兒就陷入了淺眠之中。
***
興許是睡前想到了闵嘉胥,喻熙又一次在夢裡回到了高一。
當年還是文理分科的時代,學生要在高一下半學期選擇自己想學的科目,向學校提交家長簽過字的分科志願表,再由學校統一查看分班。
喻熙在上高中之前就堅定自己要學醫的想法,而他的理化生成績也是學校數一數二的,想也沒想就填了理科班的志願。
可是在他收集分科志願表時,卻偶然看見闵嘉胥的志願表上填的也是“理科”。
距離當時喻熙和闵嘉胥拉鈎已經過去快一年了,而喻熙也依着自己說出的約定在盡心盡力地課後幫闵嘉胥好好學習,但幫忙的結果卻好像有點不盡人意。闵嘉胥的數學還行,但理化生三科仍然在班級倒數的位置,文科的地理科目卻名列前茅。
按理說,闵嘉胥這種情況更适合去學文。
喻熙看見那張志願單時愣了下,面色不虞地微微蹙眉,好不容易等到了午休,直接把闵嘉胥攔在了班級的後門前,開門見山道:“我看見你的志願表了。”
闵嘉胥有些心虛地移開目光:“就......有夢想誰都了不起,試試看呗,理科就業不比文科好嗎?”
喻熙聽見他說這話就來氣。
其實他一直不贊同所謂“理科比文科就業好”的說法,他覺得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一味地相信市面上這些機構老師的說法,很多時候都會踩個大坑。
“那你覺得你能學明白嗎?”喻熙說話一向很不客氣,當即反問他,“你理化生在班級能排多少名?這幾科加起來能過一本線嗎?”
闵嘉胥被他問得啞口無言,沉默了半晌後才低聲道:“那現在不是才高一,我想試試看麼,萬一能行呢?”
“試試看?”
喻熙要被他的天真氣笑了:“人這一輩子能有幾次試試看的機會?我們這種普通人又有多少試錯的成本?”
他說完,深吸了一口氣,沉聲問道:“明天之前志願還能改,下午你找班主任改去文科,這對你好。”
闵嘉胥抿着唇,半晌後搖了搖頭:“不。”
“好,你不改就不改,”喻熙冷笑,“我就多餘關心你。”
他說完就走了,留給闵嘉胥一個決絕離開的背影。
從那天起兩人就開始了轟轟烈烈的冷戰,甚至連喻熙的同桌都察覺到了不對,某次晚自習課結束後戳了下喻熙的胳膊:“你和那個大個子吵架了?”
雖然随着時間的推移,闵嘉胥在同學眼中的形象有所好轉,但仍然有不少人怕他也不敢和他講話,于是喻熙和闵嘉胥關系忽然變好這件事就成了班裡的未解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