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黎笑着歪了歪頭,看起來似乎有種懵懂的感覺:
“怎麼了,姐姐?”
何悠的身體顫了一下。
可愛的女孩,窗外的日光,歐式的裝潢,本來應該是童話般的場景——
如果她沒有看見剛剛田黎的眼睛在一瞬間變為血紅色的話……
如果她沒有看見剛剛田黎脖子在一瞬間突然被一雙帶血的手擰斷了的話……
“沒……沒什麼……”
何悠呼了口氣,她覺得自己不能那麼相信田黎。
田黎走了過來,拉着她的手:
“姐姐是對我有什麼懷疑嗎?”
田黎探頭過來的時候,何悠正好對上她的視線。
隻見她的臉忽然變為了一張血肉模糊的鬼臉,紅色的雙瞳,不似活人的嘴微微張開……
何悠甩開田黎拉着她胳膊的手,後退了好幾步,小腿結結實實地撞在了身後矮幾的轉角,疼得她表情扭曲了一下。
田黎笑了笑,沒再說話。
此時,房間的門被敲響了。
“有人嗎?”
何悠剛想回答,忽然覺得這聲音聽起來有點不對勁,因此隻是順勢靠在背後的牆上,沒有出聲。
田黎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輕聲說道:
“姐姐,不要說話。”
敲門的聲音頓了一下,何悠聽見外面的女人提高了聲音:
“有人嗎?我是這次的女巫,開個門,商量點事情。”
何悠站在原地,目光卻落在田黎身上。
田黎不躲不閃地迎上何悠的視線,粲然一笑。
被忽視的感覺似乎是一種挑釁,敲門的聲音越來越響,也越來越詭異。
“開門啊……”
“我知道你在房間裡……”
“開門……開門……”
斷斷續續的聲音,好像是被掐住脖子的人發出來的。
房間裡還是沒人說話,敲門的動靜便開始變得更加粗魯。
似乎是有什麼堅硬的東西一下一下地往門上砸着,問詢的聲音變成了尖銳的嘶吼:
“開門!”
該慶幸這扇門的質量還不錯……
長時間保持同樣的姿勢,何悠感覺腿有點發麻。
她想換個位置,餘光無意中瞟向窗外。
窗外懸着有一顆人頭,背對着何悠。
這個東西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何悠疑惑地站在原地,仔細地回憶了一下,确認記憶裡沒有這個場面。
那顆頭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視線,緩緩地轉了過來。
正是在鏡子裡看到的那張鬼臉。
驚吓之下,何悠被腳下的地毯絆了一步,重心不穩,向後仰去……
後腦勺着地的話,會重開嗎?
摔倒的瞬間,何悠已經做好了讀檔的準備。
“姐姐,要小心呐。”
田黎帶着笑意的聲音出現在她的身後。
剛剛何悠走動的時候,田黎還站在原地,離她現在摔倒的地方有一段距離。
何悠有點不太敢想她到底是怎麼過來的。
窗外的鬼臉此刻開始用力地撞擊着窗戶,發出了和敲門者一模一樣的聲音:
“開門……”
“快開門……”
兩種聲音一前一後,不間斷地在何悠耳邊循環,有一種奇妙而又詭異的感覺。
何悠的手指抽動的一下,恍然間,她感覺自己的靈魂好像正在掙紮着逃出身體。
畫面一轉,她正倒在家裡的床上,窗外的天色已經有點暗了。
怎麼突然回來了?
何悠揉了揉眼睛,坐起身來,第一反應是去開電腦。
奇怪的是,她翻遍了整個文件夾,都沒有找到一絲一毫和這個恐怖遊戲有關的蹤迹。
難道是夢嗎?
何悠搖了搖頭,感覺腦子裡混混沌沌的,可能是睡得太久了。
她打開手機,想聯系一下在列表沉底的田黎,确認一下到底是自己因為加班過度魔怔了,還是真的确有其事……
“人呢?”
何悠用了好幾種搜索方法,都沒有反應,就好像世界上從來沒有存在過這個人一樣。
詢問了一圈,感覺認識的同事已經把她當成了莫名其妙嘟神經病,都是回答着一樣的答案:
“我沒印象。”
甚至連那天讓她留下來的人,都說自己沒做過這件事,沒見過田黎,更沒有聽說與田黎所在的那個公司有過一絲一縷的交集:
“何悠,你瘋了嗎?”
說完這句話,她就不耐煩地挂斷了何悠的童話。
何悠長歎了口氣,脫力般地躺倒在床上,半走神地盯着天花闆,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得了某種精神疾病,能把無聊的白日夢做得那麼繪聲繪色……
可是不對,都太真實了。
炸得血肉模糊的小黎,詭異瘋狂的楊冷玉,乃至出現在身邊的田黎……
難道都是幻覺嗎?
何悠擡手遮住眼睛,感覺頭頂的燈扭曲了一下。
手機在床上震動個不停,何悠拿起來,發現是一個陌生号碼,标記着“快遞外賣”的紅色字樣。
這種電話何悠接習慣了,她總有些不知道什麼時候買的快遞和不知道猴年馬月才發貨的定制商品。
所以,何悠從床上掙紮着爬了起來,接通了電話。
電話裡傳來一個有點熟悉的女聲:
“開開門,你的快遞到了。”
沒什麼不對的。
何悠應了一聲,連忙扒拉出藏在椅子下的拖鞋,快步朝着玄關處走去。
習慣性地透過貓眼先張望了一下,何悠的背後立刻冒起一層冷汗。
外面哪是什麼快遞員?
根本就是在女校裡穿着校服的楊冷玉。
她的臉上還貼着一張符紙,面色灰青,手裡托着沾了血的壽衣,擡起的手機械性地敲着何悠的房門,一下有一下:
“咚……咚……咚……”
何悠一緊張,手機滑落下來,掉在了地上。
通話還在繼續,也許是剛剛不小心按到了免提,何悠依然能聽見不斷催促的聲音:
“開開門。”
可是,貓眼裡的楊冷玉,根本沒有在打電話。
何悠感覺渾身發冷,她茫然地伸出手,搭在了門把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