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安攥着他的手腕,嘴角機械式揚起,笑得有些難看,比起笑更像是在哭,着實有些面目猙獰。
太宰治不慌不忙,擡起自己的手,把連接在一起的手腕給他展示,輕飄飄的說:“手有點疼。”
整個人總是這樣,輕而易舉的來,不着痕迹的走,一邊恨他入骨,一邊日夜不忘的思念。
饒是這樣,德安還是第一時間松開手,太宰對着發紅的手腕小口吹氣,他身上并沒有具體的情感體現,但就是讓人覺得他可憐,到最後誰都忘了真正造成這一切的人是誰。
百年光陰并沒有在他身上留下絲毫刻痕,他與德安記憶裡沒有任何不同,可就算是實驗完成度最高的琴酒都長到十八歲的模樣,怎麼可能有人一百年後沒有一點變化。
“你去吧那個人帶上來。”太宰像是沒察覺他的心理變化,一指之前的玩家,自若的吩咐。
德安笑了笑,當真下去把那個空殼帶上來。
玩家的外殼做的極其精細,湊近看甚至都能看清上面細小的毛孔。德安之前用力過大,外殼就像被小孩子摔壞的玩具,頭顱暴力的安在後背,可表情卻是平靜安甯的,給人極大的割裂感。
太宰摸上胸口,感受一會心跳,确定裡面空無一物後,抽出手接過德安殷勤遞過來的手帕,問:“你怎麼會在橫濱?”
神情自若,仿佛他們隻是短暫分離幾天又重逢。
“組織在這有業務,我來幫忙……”
德安回過神才發現自己把一切都告訴太宰,心裡不由得有些憤懑。
太宰點點頭,“弄好了嗎?”
德安:“還沒。”
太宰治:“那就走吧。”
說着他反客為主,理理外衣率先邁開步伐。
德安微微一怔,也跟了上去。
太宰治與他們相處的時間仔細算下來并沒有太多,平均分下來更是所剩無幾,所以德安對他的了解算不得太多,論情感他們對同伴的感情更深,同伴才是他們存世最大的羁絆。但是太宰治出現的時機那麼巧,又不可替代。
如果黑澤陣和莎朗從實驗室逃跑,最大的可能是重傷逃脫然後慘死街頭,其他實驗體可能會活得更久些,卻也無比痛苦。太宰治把他們從牢籠裡救出來,他們替太宰治的幹活,實現他的夢想,本質上這是很普通的交易行為,具體情況可參考先拿錢後辦事,壞就壞在太宰治離開的太決絕。
他們都還沒有長大成為可以完成平等交易的大人,交易對象就離開,這根小針一直紮進肉裡,今後每走一步針就會紮得約深,每一次呼吸他們都會回憶起自己未完成的交易。
幼時的經曆告訴他們,所有的一切都是要付出代價的,這個世界本質上就是利益交換,沒有任何東西是不勞而獲可以得到的,否則你會在未來的某天加倍奉還。
隻有極少數人,才承受的起不勞而獲的反噬。
二十分鐘後,眼看就要經過二十四小時便利店第三次,他終于忍不住開口,“你這是要去哪?”
太宰治幽幽轉頭,語氣平淡卻滿是控訴,“我在等你告訴我,我走錯了。”
德安:“……”
德安:“……那你為什麼不走正确的路?”
太宰治:“你要先告訴我目的地在哪?”
我竟然沒告訴你嗎?
德安腦海裡第一時間蹦出來的竟然是這個念頭,他還以為太宰治早就把他的話套完了了呢!
用力搖搖頭把腦海裡浮現的念頭甩掉,趕忙走到前面帶路。
“給我來。”
他們來到港口,橫濱沿海多港口,又是租界,主要靠進出口商品連接海外貿易,現代化發展較快,經常有外國人來往。
港口裡,工人正在指揮商船停靠,大船慢慢止足腳步,一個個精瘦黑壯的男男女女訓練有序的把貨物搬下來,正是那天地上看見的螞蟻縮影。
德安立起風衣領子擋住大半面容,他是刺客,他的身份和容貌在外都是保密的。
兩個人,一個華麗俊美,一個冷淡陰鸷,對比效果極其強烈。
他們走到一個小總管面前,太宰伸出手,理直氣壯:“單子給我。”
他是BOSS,整個組織都是他的,看個賬單怎麼了!
氣場太強,縱然沒見過他小總管還是把手裡的單子畢恭畢敬的遞上去。
太宰治不笑的時候,久居人上的氣質由内而外散發出來,總管腿肚子都在打鼓,心裡猜測是不是自己吃回扣太厲害把上面的人招惹來了。
雖然立本黑|幫是合法的,但是他可聽說組織裡有不少亡命之徒,和泥慘幫還不一樣,高層那些大人物個個手裡沾血,兇神惡煞,他加入組織就是為了讨口飯吃,可不是把命送出去的!
這個人還帶着保镖,保镖身上的血氣用84消毒液都不一定能洗幹淨,完了,徹底完了。
他越想越害怕,太宰治稍微一沉默他立馬土下座,脊背弧度彎到最下,給他來了個真正的五體投地。
“對不起大人,我吃了回扣和拿了底下人的孝敬,但我上有老下有小,求你放過我吧!”總管涕淚橫流,哭得像個孩子,“不要把我沉海啊!”
太宰治:“…………”
他還什麼都沒說呢。
還是說組織的風格一直這麼……奔放?
他翻了翻手裡的單子,問旁邊的德安,“裡面是什麼?”
“實驗室的器材。”
“莎朗能同意?”
太宰記得那小姑娘對實驗深惡痛絕,黑澤陣把學校教的科學實驗給她演示,她愣是三天沒理黑澤陣,最後還是黑澤發誓以後不學科學才肯罷休。
她居然能同意組織開展實驗?
“逼不得已。”德安簡言意駭。
“說來聽聽。”太宰來了興緻。
究其原因,還是組織裡的卧底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