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淩晨三點左右下了一場小雨,淅淅瀝瀝洗刷葉片上的灰塵,細如針尖的雨絲落在葉片成為一個個小小的水滴,順着葉片經脈溪流般蜿蜒曲折,彙集成一個小小的“湖泊”,先前的水痕不停吞噬雨絲将其包裹流入“湖泊”,直至葉片再也承受不住“湖泊”的重量,壓彎身軀,“湖泊”受到重力吸引,碎了滿地。
雨後便是晴天,第一縷陽光刺穿雨雲,并不強烈的光披在病人肩上,打入留置針的皮膚有些青紫,指尖是淡淡的粉色,握上去還帶活人的溫熱,烏鴉般的睫羽微顫,鸢色瞳孔由渙散慢慢收攏,理智重回大腦。
太宰治動動手指,淺憩的德安立馬感受到睜開眼睛,眼中沒有一絲睡醒後的迷蒙。
“早上好。”感受身體上的疼痛,太宰治輕輕微笑,新生的陽光照在身上,暖烘烘的熱意席卷全身,全世界的光芒仿佛都與他相融,“睡得好嗎?”
德安眨眨眼看着太宰治,突然開口,“我是德安,你的直系下屬,你昨天與敵人作戰時受傷,肺部中彈,這裡是東京的私人醫院,給你做手術的是組織二代,你不用這麼緊張,因為你就是組織的BOSS,昨天受傷你頭撞到地上可能是那個時候出現問題。”
他一口氣說完,目光投向表情有些呆滞的太宰治,“請問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你都說完了還問什麼?
太宰治:“……”
漂亮青年臉上表情逐漸空白,立體精緻的五官變得冷硬灰白,宛如教堂沉靜疏離的雕塑,“不,沒有了。”
德安湊上去,替他整理睡得有些亂的頭發,垂下眼睑遮擋眼中複雜的情緒,“我去叫醫生。”
他急匆匆的離開房間他走後太宰治認真觀察一番周圍,确定德安沒有撒謊,後知後覺的感到尴尬。剛剛他整理記憶的時候确實發現記憶模糊處。
做得非常巧妙,要是沒認真觀察完全發現不了,完美溶于其他無關緊要的記憶。
一個不小心就會略過去,但還是能看清一些東西,蒙上一層薄薄的霧很快就能散去,另外檢查時他還發現好幾處模糊,隻是這些霧比較厚,無論如何也無法看清。
來時德安已經交代了,醫生了解完情況後用手電筒檢查太宰頭上的傷,說:“可能是腦袋裡有淤血壓迫神經,先照個腦部CT檢查一下。”
琴酒的錢不是白交的,半個小時後新鮮出爐的結果就到醫生手裡。
“呃……看着沒有問題,不過大腦是人體最神秘的器官,我們醫生也不敢誇下海口說自己完全了解,您的大腦很正常,但是不排除是那裡磕碰引起的後遺症,請問需要全身檢查嗎?”
“不了。”太宰治拒絕,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失憶不是受傷引起的,“說不定等我好了就恢複記憶了。”
他重新躺回病床,安靜的閉上眼。
這是不願再談的信号。
醫生識趣離開。
“我去給你拿吃的,你一夜沒吃東西肯定餓了。”歇了沒一會德安就有些坐不住了。
貝爾摩德很有先見之明的給太宰治訂了餐,餐食放在保溫盒,保溫效果好,從送來到現在裡面的菠菜鲑魚燕麥粥還是熱的。
選的飯店專門為病人服務,收費不便宜但做得餐食都是依據病人具體情況專門做的,收費貴一些到也能理解。
德安先試了下溫度,确定正好能入口才端給太宰治。
“先吃的東西,等你好了我們再去外面吃好吃的。”
燕麥粥的香氣一個勁的往鼻子裡鑽,鲑魚是剛從海裡遊着,菠菜兩個小時前還在地裡長着,二者相輔相成,融合的恰到好處。
鲑魚的鮮,菠菜的甜,燕麥的糯,在入口瞬間迸發到極緻,讓太宰這個挑食狂魔都多吃了兩口。
食物入肚,德安才放下心來,太宰治沒被他餓着,感謝貝爾摩德,她配享太廟。
太宰吃東西有個習慣,點到即止,再好吃的東西吃個半飽就夠了,吃多了容易犯困,影響工作效率。
所以半碗粥下肚他就停了動作,德安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他緊張問:“怎麼不吃了,是不喜歡嗎?”
“不是。”不知為何太宰治不太想看他淚眼婆娑緊張兮兮盯着他的模樣,負罪感太重,那怕他什麼都記不起來也有些心虛,“我就是吃飽了。”
平時太宰治吃的也不多,今天隻比之前少了些,德安覺得可能是受傷的緣故太宰治的食欲不振,他也不想太宰治吃撐,對胃不好,于是悻悻把粥放到一邊,“那等會午飯送到的時候多吃點吧!”
“好。”
太宰答應的輕易,完全不知道待會自己會經曆怎樣的苦楚。
時間會教訓每一個放松警惕的人。
兩個小時後。
太宰治拼死拒絕德安遞來的玉子燒。
多餐他能理解,補充營養也能理解,但是多食多餐他就不能理解了。
每隔一個小時就送餐食是幹什麼?撐死他嗎?
第一次他欣然接受,第二次他表示理解,第三次他堅定拒絕。
他不允許,他的胃也不同意。
如果多吃飯就是表達愛意,那麼德安對他的愛顯然已經病入膏肓了。
“再吃一點吧!我保證這是最後一頓。”
太宰治:“……半個小時前你也是這麼說的。”
台詞都不帶變一下的。
他看上去很好騙嗎?
最後還是院長插手,拯救太宰治水深火熱之中。
被狠狠訓斥過的德安才收斂自己的行為,至少不會做出把人撐到大晚上睡不着覺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