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能量過界,感受到威脅的世界意志便會毫不猶豫展開反擊,将她驅逐、甚至是抹殺。這種做法就像人體驟然換了新的器官或是輸入了不同的血液,如免疫系統一般,被稱為【世界排異】。
因此白鳥覺才會利用現實寶石的能力給自己身上設下了一道封印,也就是之前殺生丸問起的那副白框眼鏡。
她本想借此機會提醒下自己克制,然而情緒上頭,封印慘烈陣亡,眼鏡恨不得碎成八瓣……
唉,也是心累。
想到這裡,白鳥覺又忍不住要罵人了。
賈維斯似有所覺,彬彬有禮地陰陽怪氣:「所以小姐,這次你回返的時間一共是6h18min36s地球時,比上一次足足快了5min,相信再過75次左右,您就能将排異反應徹底克服了呢。」
白鳥覺:「……對不起,我錯了老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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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在平和反複的日常中螺旋着向上升起,平凡安穩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白駒過隙般地,當白鳥覺察覺到的時候暑假已經悄然來臨。
當然,是虎杖悠仁的暑假,不是她的。
不過給自己打工的其中一個最大的好處就是再不用寫冗長的假條或是看上級領導的臉色。
于是早早定下了假期安排的白鳥醫生便把這段時間的心理咨詢痛痛快快地推給了同行,自己大筆一揮、敲擊着老賈的顯示屏給自己放了足足兩個月的長假。
“防曬霜…驅蚊液、濕紙巾……啊對了悠仁,記得帶上你的小鲨魚。”
約定時間臨近,白鳥覺和虎杖悠仁一大一小各自拎了一大一小兩隻行李箱出發前往了九州島熊本縣。
在分别搭乘過飛機、新幹線和巴士之後,兩人來到了殺生丸之前所說的一個名叫“八原”鄉間地區,妖界的入口就隐藏在這裡。
這裡如同每一個這個國家的郊野鄉下一般,綠林如蓋、田畝交錯,鄉間小路旁的土地龛裡爬着青苔,舉頭上望,藍盈盈的晴空遠處綴着青黛。
白鳥覺踏在鄉間的小路上,心情開闊到無以複加。肺葉随着鄉間的空氣一起變得舒展輕盈,似乎就連耳蝸都因脫離了城市喧嚣都變得通暢起來。
走累了的虎杖悠仁趴在白鳥覺肩膀上,軟乎乎地問:“姨姨,如果妖怪一直存在的話,那為什麼我平常看不見它們、卻能看到殺生丸哥哥?”
白鳥覺略微整理了下思路,解釋道:“這就要說到末法時代來臨的一些事情了,其實在很久之前,尤其是戰國時期,人們和妖鬼是同處在一片時空中的。然而随着科技的發展,人類憑借自身的智慧從幕後站到了世界舞台的中央,蒙昧散去、神秘開始消退。”
“于是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紛争,天地劃分,大部分的妖鬼自然就回到了更适宜他們生活的妖界,而少部分在人間生存的妖怪也得到了世界規則的分隔——,人類和妖怪就像是隔着一面單向反光的玻璃,大多數的人類處于不能看到妖怪、同時也會被妖怪無視的狀态。”
“那殺生丸哥哥呢?”虎杖悠仁問。
白鳥覺笑說:“他已經強大到了可以打破那面單向玻璃的地步,并且殺生丸本質上屬于妖界,受到的限制不太一樣。”
虎杖悠仁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末了突然問:“那我是不是變強之後也能看到那些妖怪?”
白鳥覺愕然一瞬,又覺得孩童的好勝心實屬正常。
誰沒個以為自己是天選之子總有些什麼特異之處的時候呢?
正當她開口想要滿足虎杖悠仁這旺盛的好奇心的時候。
“吼——————!”
突然遠處穿出了一聲咆哮。
似乎是極其悠遠、飽含着極度複雜情感、貪嗔癡念,一隻渾身雪白,額生赤旋紋似狐又似犬的大妖夾雜着萬鈞之勢向白鳥覺沖來。
參天樹木沙拉作響,山風呼嘯如刀,濃郁的妖力幾乎要把深林大樹一道摧折倒下。
這隻莫名的怪獸張開血盆大口,直朝着白鳥覺的方向撲咬而來!
更遠處傳來一個青年氣喘籲籲的驚恐聲音:
“不,貓咪老師。等等——啊————!”
等到夏目貴志追上今天莫名發瘋的貓咪,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得釘在了原地。
鮮血順着女人被洞穿的身體源源不斷地向外湧出,一排犬齒上挂着十數顆碗口大的鋒利直紮進女人的身軀,自上到下剜出數量相等的大洞,每一顆都深深釘進血肉。
人類的身軀在巨大的妖鬼面前渺小得像巨樹下的螞蟻,本名為「斑」的大妖張開的口齒幾乎能把嘴裡的整個人吞進肚子裡去。
更何況,任誰都能看得出妖怪的下颌繃緊、死死地咬住獵物咽喉一般地用着力。
“這……天哪!貓咪老師…快先松口!!!”
夏目貴志從沒見過這樣的「斑」,自然也沒見過這樣慘烈的狀況。他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沖上前去,雙手扣住大妖的上下嘴皮,想要以自己微薄的力量先讓它松口。
然而手指觸摸上的時候才發現皮毛雪白兇惡的大妖卻在發抖。
濃烈的、恐懼的、仇恨的、又悲傷的……
“為什麼不躲?”名為「斑」的大妖近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一串字句,“你的靈力呢?妖術呢?你堂堂名取家的血脈術法都到哪兒去了?”
女人默然,被犬齒貫穿的腹腔往外湧出了大片鮮血。
可這血卻死氣沉沉,沒有半點兒靈力、妖力,更沒一絲術法痕迹。仿佛當年驚才豔豔,令所有妖鬼畏懼、驚羨又渴盼追随的強大除妖師隻是他們的一場幻覺。
「斑」望向女人,對于他的一瞬間于某個人類而言卻仿佛過去了很久,少女高高束起的額發披散下來,明亮灼人的翠綠眼眸也熄滅成了灰燼似的黑。
她擡起手,虛弱卻輕柔地撫上他的面頰、胡須。女人一如很多年前臨走時那樣,蒼白如紙的面孔貼着他的臉頰。
白色的毛發在指端仍就變得柔軟。
女人垂眸:“我很抱歉、斑。”
“擅自把你封印很抱歉,隔了這麼久才敢過來也很抱歉。”
白色的大妖哀鳴出聲,聲聲泣血,竟落下了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