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鳥覺擡目看着自己的第一位友人、第一隻式神、也是自微末時起相生相伴互相扶持的大妖,面上露出跨越數百年的深摯懷緬來。
“嘁,别用這幅弱唧唧的眼睛看着我,本大爺可不吃這套。”嘴硬心軟的大妖頓時敗下陣來,雖然嘴上罵罵咧咧,但身體卻極為誠實地松了犬齒,狐首一揚便反身把人銜到了背上。
“是我不對,喂喂你這小鬼可别真死了,這就帶你去治傷。真是的,這麼多年沒變強就算了怎麼還把自己整成了這樣……”
夏目貴志就眼睜睜地看着自家貓咪老師把那個陌生女人塞入背部蓬松柔暖的皮毛裡,然後一躍而起徹底騰空消失不見。
青年氣喘籲籲,望天興歎。轉頭就對上了粉毛小豆丁一雙圓滾滾的眼睛。
“這…啊,真是抱歉、吓到你了吧,别擔心…那個你……”
本就溫柔的夏目貴志張口結舌,感到萬分愧疚。
他弄不懂為什麼貓咪老師突然對人露出那麼大的敵意,又在咬了人之後憤憤地慌忙帶人離開;此時面對疑似是傷者孩子的小豆丁更是一個頭比兩個大,活像是惡犬傷人後的狗主子,有種手足無措百口莫辯的憋悶。
夏目貴志歎了口氣。
無論怎麼樣,在目睹了親人突然受傷的慘烈景象後,想來小孩應該很受驚吓,他得趕快安撫才行。
這樣想着夏目貴志立馬蹲下身,想要安慰這個突逢驟變的孩子,但還沒等他開口——,
“大哥哥叫什麼名字?”
粉毛小豆丁抿緊嘴唇,很是認真地道:“我叫做虎杖悠仁,不知道你和那隻亂咬人的壞狐狸是什麼關系?”
眼前這個似乎才上幼稚園的小孩似乎有種不同尋常的敏銳和鎮定。他并沒有像所有無助的孩童那樣擔憂哭鬧,反而堪稱尖銳地直奔正題,隻是繃着的小臉還是洩露出他些強烈的心緒。
被…讨厭了,這是被讨厭了吧?
夏目貴志當然不是第一次感受到這種敵意,然而自從搬到八原之後他确實已經很久都沒有一個照面就被這樣明顯地讨厭了。
不過這也沒辦法,誰讓明顯是和他一夥的貓咪老師上來就咬了人家的家長?
他心中無奈,面上卻仍舊溫和道:“我是夏目貴志,家就住在前面不遠。所以虎杖你也能看見妖怪嗎?真的很抱歉,貓咪老師平常并不這樣的,這次也是事發突然。”
然而夏目貴志的解釋卻似乎沒有起到緩和情緒的作用,虎杖悠仁依舊繃緊了臉孔問道:
“所以大哥哥和那隻壞狐狸是師徒?還是朋友?你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咬我姨姨?”
明明是面對才到膝蓋的小豆丁,夏目貴志卻好像被逼得連連倒退。
性情溫和的青年顯然并不擅長應付這樣的小孩,尤其是在自己這方有錯在先的狀況下。
“我…這……雖然貓咪老師總說他是保镖什麼的,但我們确實是很好的朋友。我并不知道為什麼他會突然攻擊你的姨姨,如果我知道的話一定會盡可能阻止的。”
就在夏目貴志有些百口莫辯之時,遠處又是一陣喧嚣。
一名身姿華貴的白發青年驟然出聲,刀芒直指狐妖巨大的頭顱。
“放開她。”他冷冷道,清冷矜貴的聲音裡有一絲憤怒。
“你是何人?又與你何幹?”名為斑的妖鬼龐大的狐首蔑視着下方的不速之客,低沉的喉管裡發出威脅的嗓音。
“西國國主-殺生丸。”姿容絕麗的青年冷哼出聲,金眸微掃、語帶嘲諷:“你背上的,不才正是在下的師長。”
然而這話卻不知是點燃了哪道火藥桶。
“名、取、覺——!”
斑咬牙切齒,鋒利的犬齒張合間連天地都發出了隆隆的回聲,
“呵、你這些年在妖界混得很開?皇親貴胄、看不上我這鄉野小妖了罷?”
斑轉頭,然而他的背上卻靜悄悄的,隻有深陷在厚重白色皮毛間的一抹醒目的血色似乎昭示着某個令人不安的結局。
名為殺生丸的大妖神色頓時一厲,“你做了什麼?”
随着他的話語,鮮紅的妖紋攀上了青年的臉孔——轉瞬間,皮毛生長、絨耳直立、巨尾甩動,一隻白色的巨犬迎風而立。
“吼——!别擋道!”
斑沒嗅到身上女人的生機,以為名取覺是真不行了,急忙想要擺脫這個胡攪蠻纏的臭屁家夥前去找那些會治傷的妖鬼。
然而不明狀況的殺生丸顯然不會輕易将這個疑似重傷了友人的妖怪給放跑。
一時間,大妖間的厮殺就這麼理所當然地開始了。
隻見遠處滔天的妖力騰起,在雲層間攪動出一個巨大的渦旋。不時有兩隻皮毛雪白的巨獸身影在其中翻騰不休,互相撲咬嘯叫。
下方電閃雷鳴,風雨欲來,山林的風刮得葉片翻倒,農人呼喝着急忙回返。
夏目貴志正凝重地望着天際,生怕自家壞脾氣的貓咪老師有些什麼閃失。
以他的眼力,完全能看到雲層中兩名大妖蓬勃洶湧的妖力和互不相讓的龐大身形。兩方纏鬥在一起,雖然行動間似乎略有顧忌,但一時間看起來仍舊勢均力敵。
但夏目貴志想到如對面那所謂西國國主的稱号,着實又讓他為看上去并不常戰鬥的貓咪老師捏了把汗。
正在這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