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廿八,京都暴雨。」
「月柱繼國岩勝遭遇鬼王,打鬥間不幸被管鞭刺中、強行轉化為鬼。」
「日柱繼國緣一随後趕到,盛怒中憤而一擊将鬼王枭首。」
「然鬼物狡猾、竟瞬間爆開分散成一千八百塊碎肉四散奔逃。日柱瞬斬下其中一千五百之數,後因轉化中的月柱阻撓被迫終止。」
「其後失蹤已久的覺柱白鳥覺現身追擊,陸續搜尋斬碎其中二百五十餘數,僅餘五十片蹤迹難尋。」
「至此,鬼王鬼舞辻無慘銷聲匿迹。」
「九州上下鬼物戰戰、四野呈平,鬼殺隊時稱庚年大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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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殺隊總部,主屋。
“我知道,可月柱已經變成了鬼!雖然難以接受,但他至少應該榮耀地死去!”
“可那是月柱!被他救過的你難道忘了嗎?而且他還沒吃過人,第一時間就被日柱大人控制起來了!”
“我贊同,不如等等看,那可是日柱大人的兄長。”
“哼,優柔寡斷、婦人之仁!”
“你……!”
一群立場各異的柱級劍士吵成了一團,上首的鬼殺隊當主和本次事件的幾位當事人卻都很沉默。
纏綿病榻許久的伊藤熙哉率先開口了:“諸位。”
随着他的話語,吵鬧的室内瞬間安靜下來。
他輕咳一聲,開口道:“有關于月柱的處置我已經心中有數。現在可以預見的是,經此一役鬼王鬼舞辻無慘恐怕會韬光養晦,甯願偏安一隅也絕不會于此世活動。”
一位隊士不甘心地嘶吼:“可惡!要是這次……”
“好了。”
伊藤熙哉壓下些許躁動,溫言道:“鱗泷,我知道你們為沒能徹底将鬼王殺絕而心有不甘,但這絕不是誰的錯處,到場的每位劍士都盡了全力。”
他微笑補充:“而且,鬼殺隊這次前所未有地得到了鬼王鬼舞辻無慘的相貌與關鍵情報,這是之前前所未有的。”
喧嚷漸漸平息,衆人眸光亮起。
伊藤熙哉笑道:“未來百年内惡鬼都将因此重創藏頭露尾,鬼殺隊原本接連損失了幾位柱級劍士,如今也終于有了安穩發展,傳承劍技和喘息的時間。”
“諸位,或許鬼禍遺憾未能在此世終結。但我們也同樣要為百年、為千年計,相信此刻種下的因,遲早會在接下來的孩子們那裡結出碩果來。”
說到此處,所有人的情緒也都已經穩定下來。便有人開口道:“當主大人,那…月柱到底該怎麼處置?”
伊藤熙哉沒有立即回答,隻是将目光轉向上首坐着的兩人身上。
此刻名為白鳥覺的僧侶、兼鬼殺隊傳說中早已神隐的覺柱正單膝跪在伊藤熙哉身側不遠,他單手平放在膝上、另一隻手卻正持刀壓制着身下鬼物變得青白失色的脖頸。
黑紅交雜的日輪刀筆直鋒利的刀鋒半陷入前任月柱看似脆弱實則堅硬的頸項,淌出些微殷紅的鬼血。
而日柱繼國緣一卻隻是垂首坐在一人一鬼身邊。
他從進入主殿起就很是沉默,本就空茫的眸子更像是徹底失焦了一般,不發一言。
見伊藤熙哉望來,沉默半晌、還是白鳥覺歎了口氣率先開口道:“我與緣一二人可以作為看守。以十年為限,若在這段時間中岩勝能克服對血肉的渴望,那麼便懇請當主給他一個機會罷。”
她說到這裡略微思索一番,又補充道:“哪怕等我二人死後,繼國岩勝也可以作為鬼殺隊秘密的護道者,以防之後的歲月中遭逢什麼斷絕傳承的變故時、鬼殺隊也能夠得以存續。”
伊藤熙哉仍唇角含笑,聞言贊同地點了點頭:“就這麼辦吧,我相信你們。”
男人似乎絲毫沒有看出這看似輕松的計劃背後潛藏的巨大隐患一般,隻是全心全意地相信着面前的劍士,又或是對于這個結果早便心中有數。
而台下的衆位柱級劍士們聞言卻神色各異,有人贊同但不少人仍心存疑慮:
“當主,恕在下直言。當下十年确實可如覺柱大人所說一般,但鬼物壽命無盡,若是到時覺柱大人和日柱大人都……百年之後。到那時要誰來确保月柱不會害人呢?”
伊藤熙哉此時卻罕有地朗笑出聲:“幸子,我亦知你的擔憂。但——”
鬼殺隊的當主伸開手,那被病痛折磨得蒼白瘦削的五指并攏、做了個向上托舉的手勢:“相信我們的下一代吧,煉獄、相信劍士孩子們——若是月柱某天不幸堕入阿鼻地獄,也仍有人會将之拯救。”
以上,對于轉化為鬼的前月柱繼國岩勝的處置結果全票通過。
自此,白鳥覺二人帶着鬼化後的繼國岩勝開始了以十年為期或至永遠的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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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國岩勝鬼化的過程持續了很長時間,期間也格外地痛苦與漫長。
或許是因為被斬得隻剩下五十片爛肉的鬼舞辻無慘比以往都更加虛弱也更加急切,又或許是因為轉化時繼國岩勝就一直沒能攝入血食,總之這份在男人體内的無慘細胞格外地兇狠暴戾。
它不斷在繼國岩勝體内橫沖直撞,吞噬、轉化、增殖、掠奪着一切的一切可以接觸到的養分與熱量,再将嗜血與殘暴的因子種進骨血中去。
從四肢到表皮、内髒、筋骨,乃至于大腦。
原來的「人」徹底消失殆盡,從裡到外漸漸異化成了一個新造的「怪物」。
有很多次,白鳥覺和繼國緣一都擔心那種寄生蟲一般的鬼東西要将繼國岩勝的身體撐爆。
更糟糕的是——
繼國岩勝一直沒能恢複神志。
他沒日沒夜地凄厲慘嚎,每一次醒來都像是沉進最深沉的噩夢又或是經曆着什麼剔肉削骨的痛苦,隻有白鳥覺或是緣一出手掰開口齒強行灌入麻沸散并再次把他打昏才看上去好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