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國明子失控了。
但和虎杖悠仁切換出兩面宿傩時候那種身體全權交由對方掌控的狀态截然不同,少女的意志明顯仍舊占據主導地位。
隻是五條悟與家入硝子就是知道有哪裡不一樣了。
面前人的氣息徹底變了,原本精純剔透的薄綠色轉瞬間和屬于兩面宿傩的霸道詭谲與鋒利的墨色,術式與領域合二為一,隻一個刹那濃縮到極緻、又以超出剛剛數倍的強度猛地爆發騰起!
炸起的危險感像某種不知名昆蟲爬過背脊的刺撓,帶來汗毛倒豎的巨大驚悚。
人對人的感知是一種很玄妙的東西,有時候隻需要一個微微上挑的眼角、或是一道平日裡從不會擺出的細小褶皺,就足以讓整個人氣質大變。
更何況、眼前人某種存在的本質徹底地改變了。
繼國明子那雙明亮跳脫的綠眼睛向上挑起,唇線下撇隐約露出犬齒,整個人卻并不沖動或是急迫,反而給人一種介于微妙與戲谑之間的笑意。若不是眉宇間隐現出的暴戾與鋒銳,恐怕會錯以為以為眼前這人依舊很平靜。
然而這怎麼可能?
“哎呀呀,終于不裝了?”
五條悟見狀挑眉嗤笑:“一坨不知道是什麼鬼東西的繼、國、明、子小姐?”
他一字一頓,力求用最快的方法來激怒對方。
可眼前的存在卻隻是冷冷地斜睨了他一眼,她下眼睑處的血線延伸張開了一道妖冶的窄縫,除了眼睛又轉瞬分化出一張大口。
“五條?啧,我可要多謝你這家夥。”
屬于兩面宿傩的渾厚嗓音裡透出來,不甚嘲諷道:
“要不是你,我可就真被吞幹淨了。”
什麼?
五條悟的瞳孔瞬間收縮,他已經覺察到了有哪裡不對,下意識地看向繼國明子。
然而少女卻沒說話,隻是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緊握的古樸長刀、空空蕩蕩的眸子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下一秒,力量集聚到極緻。
她展臂、壓刀。
【「切斷世界的斬擊」!】
五條悟全身緊繃,預備硬接下這發不知是從何出現的攻擊。
那斬擊隻窄窄一道,甚至顯得有些時光拉長到極限的緩慢,似乎毫不起眼,可卻避無可避轉瞬間便來到了五條悟身前。
如果此刻所有一切的次元阻隔統統打破,那麼他該對這道曾腰斬過自己生命的斬擊感到警惕。
然而下一秒,卻是寂靜,空無。
沒能順利施展的術式扭曲消散在空氣裡,連帶着未能成型的鋒利斬擊一起湮滅于無形。
“啧,失敗了嗎。還以為宿傩你的斬擊有多厲害。”
繼國明子啧聲,捉住空氣中逸散的斬擊術式随手把玩。
兩面宿傩暴戾鋒利的咒力卻在她指節間靈活且乖巧地跳躍流轉,如臂指使、玩寵般乖覺。
這一刻,女人隻感到一種久違的心緒舒暢。
無所束縛,百無禁忌。
白鳥覺知道自己現在狀态不對,但她不想擺脫。
強烈的淩虐欲望從胸中灼燒起來,她看着對面的白毛,竟迫不及待地要撕裂他的皮膚、揪緊他的頭發,然後摁着他的脖頸向她跪地求饒。
要是男人那雙湛藍的雙瞳裡能充斥着淚水驚恐、瘋狂或是絕望那就更好。
滔天的邪念熊熊燃起。
白鳥覺咧開嘴角,然後感到自己的唇線逐漸擴大、變成了一個誇張的大笑。
兩面宿傩的殘響在腦仁兒裡喋喋不休。
“五條?真有意思。來吧、讓我見識下這雙六眼又有什麼驚喜——?”
兩面宿傩說着,然而直到聽到回聲白鳥覺才發現自己已經把話說出了口來。
這個刹那、她的聲音和兩面宿傩合二為一。清透的女聲和低沉的男嗓混合在一起,像是宿傩占據了她的軀體又像隻是她許久未曾暢快發洩的暴虐内心總算有了出口。
邪異且霸道;暢快又強大。
下一刻,
白鳥覺丢了刀,像隻猛獸一般赤膊向對面的男人徑直撲了上去。
凜冽的拳風擦過側旁的水泥柱,還沒沾到就瞬間成了齑粉。
五條悟連忙閃避招架,一時間竟有些吃不消。
繼國明子的力量霸道至極、但身形卻絕不笨拙。
正相反那是一種武道攀升到極緻的一種因勢利導的圓融,無招勝有招、每個動作都透出盤根虬結的勁道。
原本五條悟自诩兩方堪堪能在體術上拼個平手,再加上對方沒什麼中遠程攻擊的手段、隻要躲開了對方的刀勢就好。
然而現在不同。
身形有力的少女像是解開了什麼束縛、或是再無所顧忌。
她的速度陡然猛漲、拳拳到肉間有種以傷換傷、原始到近乎野性的瘋狂;擡手間也再不顧惜,随手抛下大範圍的斬擊。
“再來!”
“不夠——!”
“再來!”
兩方短兵相接,瞬時拼殺過數十上百招——
五條悟能感覺到空間随着兩人劇烈的攻伐在不斷向外延展,一個街區、一個城市、乃至整片海岸。
而對面的人卻越打越得心應手,不僅沒有半分疲态,反而越發暢快起來。
他們的身形在森林與藍天之間交錯,在摩天樓宇或是荒野公路上閃現,又最後回歸城市。
猛烈的運動讓五條悟大口大口地鼓動起胸腹喘氣;他對上那雙因極度享受而微微眯起的碧眸,在這望不到盡頭的狂風驟雨、拳拳到肉的攻擊傾瀉之下、他竟有一種被撕下手腳、咬斷喉嚨,最後吞噬殆盡的錯覺。
這家夥完全不會有消耗嗎?
糟了!
“砰!”
五條悟在一個崩拳後被人直接砸開了手腳,堅硬的臂骨直接斷裂、連無下限一時間也無法生成。
“哦,原來是這樣。極點互斥……”
白鳥覺拱起遒勁的脊背,突兀地咧開嘴露出個笑。
“我全明白了。”
鮮血染紅她的牙齒,居高臨下的高大的野獸在捕獲獵物般、茹毛飲血。
下一瞬,
五條悟斷裂的手腕被猛地扣緊下拉,少女徹底分開了他身前的防守,回手便一把抓住了他的脖頸。
纖細又柔韌的指節以無可匹敵的力道向内收緊,鐵鉗或者鋼筋都不足以形容,更像是一棵鋼筋鐵骨的樹。
收緊、收緊、再收緊——
“嗬啦。”
五條悟竟錯覺自己全力使出無下限保護着的喉骨都有了碎裂的征兆。
男人緊緊扒着收緊的手臂掙紮。他看着那雙不斷逼近的綠色眼睛,劇烈的窒息感和狂跳的心髒夾雜在一起,流淌出來的無垠碧綠竟有一種近乎深情的錯覺。
不。
他的喉頭艱難地滾動了一下,幾乎在千鈞一發之際結印貼臉放出一發「赫」。
壓縮到極點爆發的咒力瞬間射出,少女偏頭閃身、破釜沉舟的攻擊險之又險地擦過她的臉。
五條悟抓緊這個時機一記截拳擺脫脖頸的束縛,擡步後撤企圖拉開些距離。
然而,下一秒。
“真是夠了,不能展開領域的話,倒是有些無趣起來。”
少女一把回撈、抓住五條悟的領口——向下輕一甩手,像是丢棄一件玩剩了的垃圾或是玩具,随意、厭煩。
可五條悟卻隻感到一股無可抵抗的巨力。
【「切斷世界的斬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