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好東西，程夢書來到車子旁，剛要伸手開後門，卻發現副駕駛的車門緩緩打開，曲宸在駕駛位正襟危坐，并沒有回頭看自己，但這就像無言的邀請，不需要眼神對視就表達了心意。

但偏偏，此時程夢書就是不想如對方的意，之前的手機試探，他就已經發現自己落入下風，這時候再順着對方豈不是太被動？

“怎麼還不上來？”程夢書隻猶豫一會兒，車上的人就開始催促，雖然語氣不急不緩，但莫名的，他感覺到對方急迫。

程夢書露出乖巧的笑容，假裝擔憂地道：“副駕不能輕易坐吧。”

曲宸回以一個迷茫的眼神，“為什麼不能坐？”

看樣子他并不知道網絡上有關副駕的梗，對于這在情況，程夢書又不好解釋。

而在這時，曲宸又開口道：“快上來，去晚店可能關了。”

聽到這，程夢書沒再說什麼，直接按照對方意思坐進了副駕。

車門關上，曲宸看着像個乖寶寶的程夢書，自顧自坐好系上安全帶，忍不住暗笑一下，問道：“車裡溫度能接受嗎？會不會感覺太冷？”

程夢書愣了下搖頭，“不冷，溫度剛剛好，對了，我們要去哪裡吃東西？離這裡遠不遠？”

“車程大概四十分鐘，去一家農莊，它家的菜味道很不錯，比較清淡講究原汁原味，我想你應該會喜歡。”

他還記得上次在書店吃飯，程夢書做的是時令菜，雖然菜裡放辣，但也隻是調個味，不算特别辣的，想來對方的口味偏向清淡，正好大晚上也不适合吃特别重口的東西。

曲宸開着車溫聲回答，時不時會看一眼副駕上的人，将對方的每一個小動作都收入眼中，顯得分外留心，比對待任何一次談判都要鄭重。

而被細細看顧的程夢書，仿若并未察覺對方熱烈的目光，找了個舒适角度靠着，目視前方笑眯眯地說道：“聽起來好像挺偏僻難找，你是怎麼知道那個地方的？朋友介紹嗎？”

“出差偶然經過發現的，在這方面我的運氣還算不錯，要是這家不合口味，還有其他的店，總能吃到喜歡的。”

此時的曲宸已經開始有意無意地，暗中醞釀起下次邀約了。

程夢書聽到後隻是淡笑，“我其實并不挑，隻要能吃就行，不用太麻煩。”

“不是麻煩。”曲宸嘴比腦子要快，一下子脫口而出，過了一會兒，他又補充一句，“人有一日三餐，吃飯這件事占據了人很大一部分時間，所以這在我看來不算是麻煩。”

聽着這個回答，程夢書仿佛回到了千年之前，兩人剛認識的那個時候。

那時候曲宸也是這樣，說吃東西是一件很有趣的事，食材經過烹饪變成美味，再被吞入腹中，這是很奇妙的感覺。還說自己這樣成天不吃不喝，永遠呆在一個地方，實在是太浪費時間。

他總是以一種成熟的姿态面對自己，總想要帶着自己去各種奇奇怪怪的地方，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方面。

程夢書自認受他影響頗深，無論是愛好還是想法，都因他發生過很大改變。

“就這麼想帶我去奇怪的地方嗎？”他小聲呢喃。

“你說什麼？”曲宸一時沒注意程夢書說了什麼，有些不解地問。

程夢書搖頭，“沒什麼。”

說完，他主動岔開話題，“對了，那本書怎麼樣？你父親還喜歡嗎？”

“那天拿着書回家，父親看到它很驚喜，以我對家父的了解，他應該是非常喜愛。”

曲宸說着，回想起當時的場景，忍不住會心一笑，“要是父親不提，我還真不知道我們的父輩是認識的，而且聽他說，當年好像頗受令尊照顧，我們兩家原來是故交。”

說着，他無意發現程夢書聽到自己提及過去，眼神中好似閃現一絲抗拒，而後就聽對方語氣平平地道：“是嘛，以前我還太小，那些事我知道的并不多。”

“令尊一句都沒有提過嗎？”

曲宸試探地又問一句，他不清楚程夢書的抗拒來自何方，下意識就想弄清楚。

他發自内心想和身旁人搞好關系，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就是這種想法，雖然曲宸也明白這種感覺來得莫名其妙，但就是很難控制，包括其餘各種情緒，這讓他覺得很奇妙，也有些沉迷。

程夢書将頭倚在靠椅上，聽着身邊人的問題，第一次表現地很冷淡，“他去世得很早，在我初中以前就不在了，留下記憶也很淡薄。”

雖然這回答在邏輯上沒什麼漏洞，但曲宸莫名地就知道，對方在說謊，而且他突然想起，上次在書店的時候，程夢書的表現和說法也很奇怪，好像雙方關系并不好。

但現在的情況并不适合追問，曲宸選擇将這個疑惑記下，打算之後再想辦法找尋答案，也順勢轉移了話題。

“之前你在書店門口說的話還記得嗎？”

程夢書眨了眨眼，“哪一句？”

曲宸嘴角微勾，“你說我是你的朋友。”

“對啊。”程夢書不明所以，“在第一次見面，我不是已經這麼說了嗎？”

“我比較喜歡拉着朋友外出，以後常來常往怎樣？”

對方會問出這個問題，程夢書一點也不驚訝，畢竟是九世都堅持讓自己挪窩的愛人，這一世的外出計劃雖遲但到，想到這他忍不住眉眼彎彎，笑得如同三月桃花，讓看到的人忍不住沉醉在其淡雅微甜之中。

“既然這麼說，那我當然滿足，以後……就多來往喽？”

曲宸黑眸中閃過一絲光亮，“嗯，多往來。”

“既然要多往來，不如先把稱呼換了，以後我們互相叫對方名字吧，不然總是曲先生、程老闆地叫，感覺太疏遠。”

“好。”曲宸答應着，雖然他心裡都是叫對方小老闆的，但他偷偷看了眼程夢書，看到對方在自己應下後，笑得愈加燦爛的面容，心中一動，隻覺得沒有必要打擾對方的興緻，而且心裡突然萌生了上山賞花的行程。

人面桃花相映紅，眼前人站在繁花之中，也不知是花美，還是人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