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淡轉濃翻卷而上,「它」在此刻顯露出部分未經掩飾的真實形态。
無聲無息無色無形,有形之眼絕無可見,龐大暴烈的精神力源流僅僅小心翼翼地伸出一絲涓涓細流,細流在降臨的一瞬膨脹分裂化為數千觸手形态的精神力肢,以人類感受阈值之下的迅捷包裹住秦鶴。
「唔、啊……!」
什、什麼!
全身強烈的異樣感令秦鶴反射性地繃緊肌肉,來自遠古人類傳承而下的戰或逃機制,先于理智激活了軀體的本能。
他被困住了!
這什麼啊,繃緊的軟質物體黏黏糊糊地纏上來……!
微妙的向外吸的觸感,好像全身被親吻一樣。
抑制着立馬掙脫束縛起身跑路的本能沖動,努力使自己保持固定平躺狀态,模範病人秦鶴在心中瘋狂吐槽。
這是什麼怪東西!再這樣下去就不禮貌了哦!
臉泛薄紅的卡俄斯輕吐氣息,「他」握緊秦鶴的手,低沉悅耳的聲音在人類耳畔響起,誘惑似的祈求道:「相信我,秦鶴,接受我。」
「不要抗拒,去感受它的存在。」
「它不會傷害你的。」
話是這麼說,但是——
秦鶴難耐地微微仰頭,錯開露出的肌膚立刻被新生的精神力肢覆蓋,它愛憐地吻上顫動的喉結,絕不容許有一絲空隙。
閃亮的電流在神經元構成的回路中疾馳,大腦在前所未有的極度活躍中轟鳴。
這比盯盯怪那充滿私貨的,讀作清潔護理、寫作騷擾貼貼的怪怪行為要難以忍受多了!
他可以視盯盯怪緊迫盯人的視線為無物,面無表情地擺出一張面癱臉對付盯盯怪觸手的貼貼摸摸。
但就像有什麼深黑的異常生物緩慢地爬上了他的脊背,沿脖頸肌膚刺入,循着頭部神經潛進大腦将它完全占據,好似要将秦鶴的意識最深處也徹底侵犯一樣——
他在無意識中斷斷續續地喊叫出聲。
「好、好奇怪——不,卡俄斯 ——」
從未品嘗過的滋味令人類迷失。
「祂」愉悅的低笑聲回蕩在空曠的室内。
纖弱俊美的人類在「祂」的懷中顫抖,連會說話的事實也顧不上掩藏,這樣失态地叫了起來。值得紀念的初次言語,叫了「祂」的名字,真是驚喜。
他失神的模樣真是美麗可愛極了。
「祂」在秦鶴的腦海與意識中低語,像是由深邃混沌的迷霧僞飾過的漆黑深林在引誘迷途的旅人。
「接受我,秦鶴。」
向我敞開一切,被我填滿吧,我的愛人。
「不,我的、我的,腦……」
陷入濁黑的深淵,人類在迷失中呢喃着,向唯一可依靠的、正在深深侵占自己的邪惡存在尋求安慰。
「沒關系,不會壞掉的,……」「祂」輕聲呢喃回複「祂」的愛人,中途取代通用語的,是某種嘶啞難懂的古怪發音,「……那個時刻,就要來臨了。」
「祂」亦會為「祂」此生唯一的愛人,獻上「祂」的全部。
「卡俄斯、卡俄斯……」
人類被強硬喚醒的深部,在「祂」的精神力肢引領下迷茫地共舞,向着「祂」的方向伸出了初次的精神力分支。
「我在,我會永遠在。」
纏綿地擁住幼嫩的精神力枝芽,「祂」吻上他的指尖,刻印上比陰寒詛咒更隽永的詭異諾言。
「祂」會永遠注視着愛人的一切。
所以,盡情感受吧,感受「祂」,感受自己,将那塵封二十餘年的力量解放,與「祂」交融在一起。
踏入新的世界吧。
從永恒般的長久失神中回歸現實,一片茫茫的空白中,秦鶴睜開眼。
輕飄飄的、奇特的餍足感讓他有些慵懶,似乎渴望的一切已經被他擁入懷中。
……但是,有點奇怪。
仿佛在無名深處生長出了新的肢體,他似乎從剛才起就在本能地操控着某種未知的器官。
……等等。
目前的視界,并非由人眼接受的光線構成。
他能看到房間的全景,看到躺在治療床上的自己,看到坐在床邊與他拉着手的卡俄斯——
秦鶴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随後激烈的快樂刺穿了秦鶴的意識。
在持續的耳鳴聲退去後,悅耳的熟悉男聲打破了奇妙空間中甯靜的沉默。
「秦鶴,别着急,慢慢來。」卡俄斯難耐地平息了陡然急促的呼吸,輕聲提示道,「這裡是精神力構成的臨時空間,與現實存在一定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