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踏進那城鎮,走在那些距如今幾百甚至上千年的石闆路之上時,白棘一時有些恍惚,這裡的空氣與現代完全不同,空氣中彌漫着病毒與死亡的氣息,混雜着狹窄街道上傳來的馬糞與生活垃圾的味道,并不能夠讓人感覺愉快。
那味道,即使在防毒面具之下,依然濃重得令人窒息。
她們小心避開旁邊泥濘的路面,沿着鋪好的石闆,慢慢走進城内。
已近黃昏,街道上的行人與商販都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家,眼見太陽快要落山,街道上的民居裡,零星開始亮起昏黃的燈光。
在灰蒙蒙的狹窄街道上,遠處匆匆走來一群形色焦急的人,他們全部都将自己包裹得嚴絲合縫,一身黑色長袍厚實地将全身上下自頭部開始完全包裹。他們的手中擡着擔架,上面白布覆蓋的,似是一具毫無生氣的人類屍體。
那群人從他們身旁走過時,白棘分明看到白布滑落的地方,一條人類的腿裸露出來。
那腿上的皮膚呈現怪異的紫黑色,腿上布滿了瘀斑,有幾處明顯的膿瘡浮現在潰爛的皮膚之上,整條腿毫無生氣地自那擔架上耷拉下來。
白棘等人條件反射地捂住口鼻,幸而他們有所準備,每個人都佩戴了防毒面具,亦将身體捂得嚴嚴實實。
路過那一隊人注意力不在他們身上,并未看清白棘一行人隐藏在寬大兜帽下的防毒面具,他們似乎隻是焦急地要出城,将擔架之上這具被病毒包裹着的傳染源盡快處理幹淨。
衆人眼見那隊人走遠,背影消失在初起的暮色之中。
“黑死病。“亞伯拉罕盯着那擔架上的屍體,喃喃道。
一行人再次無聲地走在街道上,行人逐漸稀少,街道上的油燈越亮越多,在這污濁的空氣之下,天上緩慢挂上去的那一輪彎月,似乎都顯得朦胧不清。
“先找地方住下吧,小心行事。“白棘眼見街道上行人稀少,再難得到線索,索性也快到了眼前那個酒館,他們便進入那低矮的木門,隐藏着各自兜帽之下的防毒面具。
酒館裡仍是一片熱鬧,在那高亢的議論與調笑聲中,卻總是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劇烈咳嗽,可那些人卻似乎見怪不怪般,并不以為意。
又一具覆蓋着白布的屍體自樓上被擔架擡下來,衆人隻得停止交談,掩住口鼻試圖抵擋自那屍體上散發出來的疾病氣息。
作為半人的尼缪,并不太懼怕這些對人類身體攻擊性極強的傳染病,他找到老闆要了幾間客房後,衆人并沒有要吃喝,隻各自回房,将随身帶的食物随便吃了些,便各自睡去。
這裡很壓抑,似乎比起曆史上那個所謂“黑暗的中世紀”還要更壓抑。
白棘進入自己房間,将房門鎖好後,并無心欣賞月色下的中世紀城鎮。她隻是從空間手環裡胡亂拿了些吃食,又為兩隻貓取了些貓糧喂它們吃下,便取出帳篷簡單搭起後,在帳篷裡與貓咪一同睡下。
那旅館的床看起來髒兮兮的,她并不知上面是否有什麼奇怪的東西,無論是瘟疫,蛇蟲鼠類,還是别的什麼,她都不想讓自己碰到。
她的腦子裡一邊規劃着之後的行程,一邊疲憊地睡去。
第二天依舊是晴天,那太陽高懸,卻仿佛無力穿透那片籠罩着的灰霧,天空依舊是一片霧霾般的顔色,黏膩腥濕的味道遍布在空氣中,讓人極不舒服。
白棘小心穿戴好,依然是将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将兩隻貓放進背包,走下嘎吱作響的破舊木樓梯,在大廳與衆人彙合。
今天他們需要前往城鎮内人流最密集的地方,同樣,一切交流均由尼缪完成。
尼缪早已在大廳與一群來自外地的商隊攀談,見衆人陸續從房間下來,便結束了談話,朝衆人打了個眼色,各自走出那狹小的酒館。
“聽說今日市政廳的法庭那邊有事,大部分民衆都可以前往圍觀。是……女巫審判。“尼缪剛一出門,便急急地向衆人說出他剛得到的消息。
“女巫審判?“亞伯拉罕有些驚訝,“按曆史記載,在中世紀這個時期其實極少存在女巫審判,這是一個流傳甚廣的謬誤,中世紀女性地位不算低,數量衆多的修道院和遍布的宗教勢力也對民衆有一些束縛力。廣泛的獵巫運動應該是近文藝複興時期才開始盛行的事,而專門針對女性的所謂女巫指控,則更多是獵巫行動後期的事。“
白棘聽完,略一思考,便提出自己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