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伯拉罕點頭表示贊同:“我也這麼想,人的記憶本來就很容易被篡改,這在現代不難實現,比如經過誘導,可以讓很多人堅信自己小時候有過‘商場迷路’的可怕經曆。而要讓一個心智還不如成人的小女孩,相信自己在嬰兒時期曾親眼看到自己的母親是女巫,這對于經常刑訊逼供的一些中世紀機構來說,簡直易如反掌。“
他們剛才在圍觀人群的隻言片語中聽說,西比爾這樁曠日持久的女巫審判,安妮也曾牽涉其中,但公正的法庭和慈悲的教會鑒于她尚且年幼,不忍讓她過着沒有母親的日子,所以治安官和法官暫時收留了她。在審判和證據搜集期間,她和法官大人的家人一起生活了長達半年,被照顧得很好。
如此,在這半年時間裡,無論是法官、治安官,還是那個所謂的“宗教裁判所“,都會有很多機會去和安妮聊聊天,而對于一個隻有9歲的,處于驚恐狀态下的小女孩來說,想要在她久遠的童年記憶中添加點什麼,并不是一件難以達成的事。
隻是讓衆人想不明白的是,這三個機構為何要這麼做?
“錢财,在審判中那個副庭長說,西比爾的母親來這裡時就很有錢,之後她成為有名的女智者,應該也積累了不少身家,而最後的審判結果也提到要将西比爾和她母親的錢财全部充公或上交給教廷。“亞伯拉罕沉吟片刻後,邊縷清思路邊分析道,“我确實讀到過,中世紀教會和執政機構曾有過這樣的行徑。“
其他三人點頭,這确實是目前可能性最大的推斷。
“但,西比爾怎麼辦?我們莫非就這麼眼睜睜看着這種荒謬的事發生?“半晌,尼缪才出聲,提出了盤在衆人心裡的那個想法。
沒有人回答,他們并不知該如何救她,劫獄?劫法場?目前看來隻有這兩條路,但他們隻是過客,真的要為了那個素不相識的女子,打亂原本的計劃嗎?
況且,所有人都已敏銳地發現,這怪異的位面似乎并不是曆史上那個所謂“黑暗的中世紀“,事實上曆史上的中世紀雖确有蒙昧之事,雖神權确實對思想、民衆生活造成了極大的壓制,但瘟疫的影響該不至于此,并且女巫審判,也并不是這個時期會有的事。
這裡……更像是一個時間混亂的狀态,是所有曆史事件發展到極端狀态的,文明即将覆滅的無序之地。
而身處這樣混亂無序的詭異位面裡,他們即使救了這一個,又如何能夠救下一個,救千千萬萬受苦的人?
衆人一時默然,如今也難想出什麼,隻得暫時回到酒館,找了個偏僻的房間商議。
“要救嗎,我們?“回到房間,尼缪便單刀直入提出。
要救嗎?
白棘想不出,如今她已不是單獨行動,她需要考慮所有人的利益、整件事的緊密計劃,甚至還要考慮若是救了,是否會對她們來這裡的最終目的産生任何影響,這些一切,都比她個人的好惡更重要,她不能因為個體的沖動,拿他們精心策劃了很久的行動去冒險。
若是隻有她自己,她會去救嗎?
她不知道。
若是在現實世界,她或許會極力施以援手,但,如今是末世,這也是她始終在提醒自己的一件事。
她忽然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做好準備,要去為千萬人做決斷,要擔起每一次決斷帶來的任何一個微小的風險。
“救得了嗎?救了這一個,那麼别的呢?“達米安知道白棘在顧慮什麼,更知道這件事并不是單純的救不救這麼簡單。
尼缪沉默下來,屋裡的四個人,都沉默下來。
“風險是什麼?“半晌,白棘重新開口,一邊分析着,“會将我們的計劃拖後一些,但這并不難解決。最重要的是,救了她我們就等于和教廷、國王,甚至民衆直接對抗,這并不利于我們之後在這個位面的其他事宜。“
“若是我們不露面,是不是就可以解決這個顧慮了?“尼缪繼續提議道,“比如,我們隻是混在圍觀的人群裡,讓貓出面。“
白棘陷入沉默。
這未嘗不是一個好辦法,計劃延後一兩天并不是太嚴重的事,畢竟如今他們的時間也沒有緊迫到必須争分奪秒;并且對方是使用冷兵器的普通人類,想必也不會耗費太多貓的能力;關鍵還是她們極有可能會面臨教會和皇權勢力追捕的問題。
她重又看了看另外三人,尼缪和達米安都知道她在顧慮什麼,所以并未催促,隻等着她的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