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棘此時半個身體泡在鹹濕的海水中,擡頭看向頭頂那幽深的黑洞。
若是有一支軍隊到這裡,他們絕難攀上那陡峭的懸崖,況且目标太大亦會第一時間暴露,從而難以靠近。
但白棘隻有一個人……這讓整件事變得稍容易了些。
她一邊小心避開不時投向海面的探照燈,一邊在水裡轉過身,從防水的背包中取出攀岩手套,緩慢遊着靠近那懸崖的位置,就準備手腳并用朝上攀岩。
正在此時,她猛然間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重物落水的聲音,然後那個聲音正在以極緩慢的速度,趟着水朝她的方向靠近。
她第一時間便警惕起來,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放棄了攀爬,将整個身體重新沒入水中。
有人在靠近,那個人目标明确,看來是已經知道她在那裡。
白棘潛伏在水中,長長憋着一口氣,右手已經不由自主将腰間的武士刀抽出一小截,警覺地死死盯着遠處,那個自水中不斷靠近的身影。
隻差2米。
白棘估算了一下距離,靜靜等待着那個身影到達她能夠沖過去一擊緻命的範圍,在肺裡最後一絲氧氣耗盡的瞬間,猛然一躍自水中鑽出,手中的武士刀同時出鞘。
隻寒光一閃,武士刀驟然失去目标,堪堪停在來人身體右側僅一隻手寬度的位置。
然後,白棘隻覺一個身影以非人類的速度閃身遊到她的身後,單手箍住她再欲出鞘的刀神,在她的耳邊輕輕傳來一句。
“是我,尼缪。“
武士刀生硬地停在半空中。
白棘條件反射般轉身,眼前出現在海水之中,正在她身體後方的,正是尼缪!
“是你!“
她未曾想到竟在此地與尼缪重逢,自那晚她囑咐尼缪先行離開後,短短兩日裡發生了太多事,她沒有辦法再與其他夥伴彙合,無論是被軟禁的瑪可辛,還是不知所蹤的尼缪……都必須要被放在下一步。
尼缪看起來亦是經曆了極兇險的處境,白棘知道他的身手,對付普通人類甚至訓練有素的雇傭兵都不在華夏,而如今他的身上亦是添了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想來這兩日,他所遭遇的事亦絕不太平。
如今情況緊急,白棘隻簡單将她所遇到的事撿重點說完。
尼缪那邊亦是來不及細說,原來他之所以在此,也是同步獲悉尤倫被審判的消息,于是猜測白棘一行人今夜會有所行動,他才前往黑堡附近查探,以便随時給予支援。
剛才他潛伏在黑堡附近,第一時間便發現了白棘的身影,還來不及上前,就同步發現了跟蹤者。
“有一隊人跟着你,自你從牆根處繞道過來,他們就已經發現了你,但我猜他們收到了指令,并沒有上前驚擾,隻是不遠不近跟着……看樣子,對方想要放長線釣大魚。“
白棘點頭,對此她毫不意外,在這之前她亦對有跟蹤者這件事有所察覺,但由于形單影隻難以施展,她本不想打草驚蛇,準備進入城堡再借助複雜的地形,伺機埋伏解決掉這些讨厭的尾巴。
如今尼缪緊随其後,趁那幫人未曾察覺直接全部解決完,這樣一來反倒省去了諸多麻煩,剛才白棘聽到的重物落水聲,就是尼缪将那些人丢入水裡的聲音。
尼缪亦沒有再多言,隻将臉轉向白棘問道:“接下來,要做什麼?”
他不是墜星城的人,衆所周知他始終站在白棘的一方,如此就算行動失敗,托蒙德也沒有理由把髒水潑到墜星城身上。
況且此次行動确實極為兇險,白棘之前隻身前往也是時間緊迫之下的無奈之舉,若有了可信賴的同伴,那自然再好不過。
于是她稍思考片刻,便将自己之後的計劃詳細告知。
黑暗裡女子的眼神裡閃耀着的是堅定的不可動搖,隻一瞬間,尼缪便明白了——這件事白棘沒有把握,但她,必須要去做。
“好,我們走吧。”于是尼缪未再多言,隻淡淡地,說出了這句話。
海邊的崖壁被海水沖蝕百年,又經潮濕的海風累日吹着,早已被鍍上了一層黏膩的苔藓,白棘二人攀爬得很吃力,雙手雙腳幾乎難以着力在那些濕滑的石頭上。
所幸經曆了無數次戰鬥,二人無論是敏捷度還是身體平衡都有着肉眼可見的優勢,雖然過程艱難,又要時刻注意躲避岸邊巡邏的強力探照燈光,但無論如何,總算是攀到了那排水口處。
白棘雙眼看向那管道的深處,極遠的地方能看到一絲恍惚的光線,而中間那一大段仿佛能夠将人徹底吞噬的黑暗裡,卻不知潛藏着怎樣的危險。
“進去吧,一切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