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一個小時内你如果能打到車,算我服你。”
裴之聲還在琢磨她說這話是否有深意,季如煙已經踩下油門開走了。
半小時後,高涵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兒接到了自家衣衫不整,臉拉得老長的落魄總裁。
她什麼也不敢問。
因為裴之聲渾身上下散發着一種,淡淡的死感。
·
-是你救了我,你叫什麼?
-季如煙。
-如煙?這名字……
-怎麼了?
-沒什麼,隻是覺得,如煙,太飄渺了,抓不住。
-因為我爸爸說,往事如煙,讓我遇事别回頭,往前走就對了。
-如煙,所以我也隻是你的往事嗎?
……
淩晨三點,季如煙再一次扯下眼罩,空洞地望着漆黑空氣。
19歲的少年沒有現在這麼成熟老練,那混着泥沙和鮮血的臉洗幹淨後,是一種咄咄逼人的俊氣,季如煙曾在病床旁邊久久凝視那張臉,直到少年纖長的睫毛顫了顫。
再回到那天,季如煙跟他說的第一句話一定是“不裝睡了?”,但那時候的季如煙善良得可憐,她顧及着這位從鬼門關走了一遭的人的心情,即使他那晚那麼惡劣地對待她,她也不計前嫌地湊上前去,溫和詢問,“你還好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少年眨眨眼,多無邪,問恩人姓名,将季如煙三個字卷入舌尖反複咀嚼品味。
于是瞥見少女臉紅,窺她心事。
“如煙,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了。”
季如煙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盯得害羞,“我是叫爸媽來幫忙的。”
“你的爸媽在哪,我想當面感謝他們。”
“他們在學校開會,待會兒會過來。”
醫生過來巡房,将少年渾身上下都檢查了一遍,掀衣服那刻,季如煙下意識背轉過身。
裴之聲習慣被審視和打量,第一次因為一個女孩的回避而感受到尊重。
“你以前經常打架嗎?”醫生皺起眉頭,“小小年紀這麼多陳年舊傷。”
裴之聲笑笑,“小時候不聽話,總被爸媽抽,這應該很正常吧。”
醫生一聽,眉心倒是松開了,“那确實,哪家小孩沒被打過,不過你這刀傷——”
“我還皮得很,喜歡野外探險,身上的傷口多半是那時候留下的。”
如果細究,醫生很快能根據疤痕的情況識破他的謊言,但很明顯,醫生沒那麼多耐心去調查他身上的傷,檢查完叮囑幾句就離開了。
季如煙重新看向他時,少年似乎對她完全卸下了防備,笑意盈盈,“醫生說我明天就能出院了。”
“你自己感覺怎麼樣?”
“沒什麼感覺。”
“傷口不痛嗎?”
“不痛。”
“可是你的刀傷看着還挺嚴重的。”
裴之聲手肘半撐在床上,努力支撐自己,不知是牽到傷口還是怎麼,忽然卸了力朝床上倒去,吓得季如煙大步向前想要扶他。
她的力氣不足以支撐180少年人的重量,反而被帶着一并摔在病床上。
反應過來時,她的鼻尖湧入一股藥水的味道。
少年的氣息鑽進她紅透的耳,“如煙,我的刀傷是在小腹,你怎麼知道傷很嚴重?”
……
毒蛇吐信,萬劫不複。
于是數年已過,仍重溫舊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