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之聲的車速提了又提,導航不斷提醒超速,他聽得心煩,直接關了導航。
季如煙從包裡翻出一個平時用來減壓的捏捏玩偶,“你要是太痛就捏這個好了。”她把玩偶塞到何言的手裡。
“别讓他用勁。”裴之聲提醒道。
“他好像很痛。”
“何言,别裝了。”
“……”
何言收回極其逼真的痛苦表情,緩緩吐出口氣,“真挺疼的。”
“身體不如以前了?”
“好歹上了些年紀。”
“話說回來。”何言撐着身子坐好,完全沒把背後的傷口當回事,“她,能信?”
“你說呢?”
“抱歉,我從來沒見過這位小姐,所以難免多了點戒備心。”
“我以為你監控下裝裝就得了。”裴之聲語氣散漫,“不過你那血流得是有些誇張,那邊下狠手了。”
“怪不得你飙到120碼了。”何言似乎牽扯到了傷口,“嘶”了一聲,“我這問題不大,你現在想想怎麼跟季小姐解釋吧。”
季如煙從他倆坦白開始就一直沉默,不說話,也沒什麼表情。
何言說完後,裴之聲也跟着沉默了。
結果最後尴尬的反倒是受傷慘重的何言。
“呃。”他輕咳了一聲,捏了捏手中的線條小狗玩偶,“這個還挺可愛的,在哪買的?”
“喜歡的話,我送你。”
“那也不用。”
“何言,不痛了?”
“痛。”
“痛就少說兩句。”
三人一起沉默。
何言手機響起,“二小姐打電話來了。”
“接,開外放。”裴之聲說。
一接通,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罵,“何言你癡線?我唔知你兩喺搞乜鬼,拿命去賭唔系聰明人該幹嘅事,你下次再咁就滾出裴家,滾出港城,咪讓我再睇到你!”
沒人敢接話。
何言求助的眼神最終投向了季如煙。
季如煙無辜地指了指自己。
“家姐,呢事你唔使管。(這事你不用管)”裴之聲解救了何言,但裴關禾的憤怒值明顯更高了。
“OK你兩玩,玩出人命就知了,我懶得理你哋呢些癫佬,何言,你跟裴家嘅男人走太近,你遲早也瘋,佢哋冇一個正常。”(裴家男人沒一個正常的)
說完,她想起裴之聲把自己支開,季如煙還留在車上,“如煙呢?你趕緊把佢送我呢度。(你趕緊把她送我這裡)”
“待會兒送,我先帶何言去包紮。”裴之聲又切換回粵語,可以壓低了聲音說,“有我喺,你唔使擔心佢。”(有我在,你不用擔心她)
電話挂斷了。
“二小姐氣得夠嗆。”何言說,“我完了。”
“确實,哪怕傷的是我,她也不會這麼生氣。”
“别亂講,裴家她最在意你。”
到現在,季如煙終于能夠理清一些思路,為什麼裴關禾要帶她感受上流社會這一切,為什麼裴之聲要把她留在車裡。
他們無非是想讓她看見裴家的真實情況。
光鮮下的肮髒污穢,華麗背後的勾心鬥角。而深陷其中的人,又有幾個是正常的。
她看向裴之聲握着方向盤的手,手背青筋凸起,可見他根本不似表面那麼鎮定,至少在何言中刀那刻,他的瞬間反應是騙不了人的。
無論他們謀劃的是什麼,裴之聲也會害怕。隻是他的害怕被強行壓制下來,或許是習慣性不能示弱,又或許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季如煙坐在後座中間,裴之聲隻要擡眼,就會對上後視鏡裡她的視線,但他從始至終都專注盯着前路。
她的目光落到他的耳垂上,在酒吧她就發現了,原本該有顆紅痣的地方空空如也。
車子開到了海晏灣。
季如煙沒有來得及打量這比裴關禾的私人山莊還誇張的别墅區,便聽見男人問她:“這裡是裴家主宅,要不要跟我進去?”
“我以什麼身份進去?”
“你不需要擔心這個。”裴之聲解開安全帶,“原本我不想你參與進來。”
“但你還是牽扯到我了。”
“對。”
“為什麼?”
“因為我本來就不是好人。”
何言适時候地倒吸一口涼氣,“二位能不能快點決定,我是真的有點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