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能吃,怎麼不撐死你。”羅英嘟嘟囔囔,面色不善地威脅道,“喂,好不容易來個新人,你要是敢吃了他,可别怪我真的不客氣。”
天曙看出了羅英眼中的認真。雖然他也并不怕和羅英起沖突,但是想到要應付難纏的執法隊,他也選擇了退讓。
“行吧。”實際上他也并不想現在就吃了她。
不過——
天曙露出一個标準的笑容,看上去就很兇的長相更顯詭異,就好像是本不會笑的石頭硬是裂開了一樣:“我是天曙,住在3号房間。如果你願意接受我們的信仰、追逐偉大的王,歡迎你随時來找我。”
他自我介紹完,就徑直離開了,甚至沒有問陶初然的名字。
“追逐偉大的王”這個短語瞬間觸動了陶初然的神經。如果她沒記錯,這個宇宙當中好像隻有一個王。
羅英始終擋在陶初然面前,盡管天曙看起來很好說話的樣子,但他也未曾放松警惕。直到食堂的門被關上,連腳步聲都聽不到了,羅英才回過頭來,拿天曙當做反面教材教訓陶初然。
“看到沒?就這種人還想追逐王,簡直是天方夜譚!我以我面見過王的真實性發誓,王上絕對絕對不會垂憐這樣的瘋子!”
這句話陶初然倒是十分認同。
“你不要學他們。天曙來得比我還早,之所以被關起來就是因為實在太瘋了。輝光教身奉一派,你應該也聽說過吧?他們全部是變态,是宇宙的毒瘤,王有這樣的臣民,簡直倒了大黴。”
羅英說到“身奉”的時候,臉上的嫌棄肉眼可見。陶初然正在心底默默點頭,聽到這個新詞立刻支棱了起來。
這恐怕就是在飛船上銀環問的那個問題了。
他們以為自己和輝光教有關,那麼對于自己的派别是否已經有了判斷?
陶初然耳朵豎起來,十分想聽到更多的信息。然而羅英從自己的世界當中回過神來,看着陶初然一副乖乖巧巧的樣子,狐疑地問道:“你不會真想接受天曙的傳教吧?”
一想到這種可能性,羅英炸了毛似的反應相當強烈:“你想都别想!他們信奉把身體獻給王,追求和王融為一體,物理層面的……沒錯,就是你想的那個樣子。”
羅英作為松濤殿的重要成員,曾經管理過整整一條生産線,性情吃苦耐勞、脾氣也比其他部門的公民要好上許多。但這并不意味着他是個愛多管閑事的人,熱情友善向來是公民所缺乏的美好品質。他今天能夠這樣關注陶初然這個新人,已經算是極為反常了。
但他把這種情緒歸結于對身奉的憤恨,身為王的不二之臣,他當然要遵循女王的意志,挽救走向迷途的羔羊。看着陶初然似乎有些動容懼怕的模樣,他終于放心地放軟了聲音。
“别怕,這裡是刑獄,是王的地方。他們就算瘋狂,也得遵守規則。而且想要見到王——”他似乎想到了什麼,止住了話頭。
“總之,别聽他們的話。”羅英把自己的光腦和陶初然的貼了一下,加了聯系方式,“但你是乙級,總有避不開的時候。到時候可以聯系我,我是羅英,住在4号房間。”
陶初然點了點頭。
羅英好人做到底,甚至看着陶初然領完了營養液,這才離開了。陶初然因為坐着輪椅不太方便,加上她其實也不太擅長應付羅英這樣話痨的e人,所以拒絕了他一起出門的邀約。
等到羅英走遠,陶初然才打算回去。可是她打開門,又看到了剛剛才見面的熟人。
魚淵并不意外能在這裡看到陶初然。他沖着陶初然點了點頭,突兀地問:“你見過羅英了?”
陶初然點了點頭。
“你覺得他怎麼樣?”
陶初然不明白他的意思。
似乎已經習慣了陶初然的沉默,魚淵突然笑了一聲,“你以為,他為什麼會來這?”
說完就自行到小窗口領取了自己那份營養液。出門前,他又看向了還在原地發愣的陶初然,眼神有些複雜。
她看上去單純而好騙。本不該提醒她的,但是他又一次想起了那個人。
被騙是多痛苦,沒有人比他更了解了。
隻差一點點。隻差一點點他就能夠到,他就能擁有。
午夜夢回之時,每每想到那時的場景,想到她躲避的容顔和決絕的背影。
心如烈火般焚燒。魚淵強迫自己把視線從這個怯懦的乙級犯人身上移開,他不能再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