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絡覺得自己在夢中。
上一秒還在雙方的夾擊當中血戰,下一秒睜開眼就看到了王。
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貼向了陶初然的方向。手下冰冷的培養皿外殼是如此礙事,他睜着黝黑的眼睛,盡力去看那個熟悉的身影。
早在戰鬥中,他已經喝完了女王留給他的最後一瓶血液。難道,狂化已經到産生幻覺的階段了嗎?
“王……”
他想要開口喚她,往常像玻璃珠一樣冰冷的黑眸也流露出了極其渴望的神采。可惜身邊都是酸澀的培養液,他一張口就從嘴巴裡流進來,從裡到外修複他的身體。所以他隻能做出一個口型,蒼白的唇反反複複張開又合上,沒有了往日的陰沉低調,看上去倒像是個瘋狂索人命的水鬼。
陶初然頓時往旁邊蹭了蹭,但是地方太小,就算她已經盡力,還是不能離開培養皿太遠。
也就在這時,玄絡看清了陶初然袖子當中的花枝。
那分明是植物的特征,看上去最多乙級而已。
玄絡的眼睛開始模糊。
從驚喜到絕望,也不過隻是一個瞬間而已。
少年松開了扒在透明外殼上的雙手,任由自己的身體往下沉。液體偶爾将他托起,千瘡百孔的軀體又在重力的牽引下沉到底部,他的意識似乎已經飄走,剩下的隻是一具了無生氣的屍體。
畢竟,他已經堅持太久了。
雖然在星月宮時,他也未必多受女王重視。但他總能看到她,自從初見開始,就沒有和她分開得這樣久……
那些被回憶了一萬遍的記憶又一次被拿出來咀嚼,靠着這一點點安慰,玄絡撐過了一次又一次傷痛與危機,但是這一刻,他突然不想再撐下去了。
而外面,金環和銀環還在說話。
“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什麼聲音?還不是治療艙在運轉,這玩意一點也不好用,治療效率都不如我自己愈合得快。”
“我聽說……治療艙最初是為了王研制的。”
“哈?”
面對銀環的質疑,金環聳了聳肩:“不過是沒成功罷了。據說王很嬌弱,受了傷連藥物都需要特制的,這個艙就用不上喽。”
“你怎麼這麼了解,難道是……”
“噓——”金環把食指豎了起來。在他們對話的期間,兩人的眼睛都盯着治療艙,金色、銀色的眸子裡滿溢着狩獵的光芒。
“——難道是發現了隻小老鼠?”
艙門打開,銀環接上了後半句。
老鼠是蛇的食物,他們當然不能放過。
兩條蛇信興奮地吐着,辨别着空氣中屬于生人的氣息。甜甜的味道有些熟悉,他們在進門時就注意到了。
兩雙眼睛緊盯着打開的艙門,治療艙内的空間一覽無餘,除了躺在培養皿裡的少年外,空無一人。
蛇信顫抖的幅度小了,金環有些疑惑地“咦”了一聲。
貓貓在這時悄無聲息地跳上了艙體,它的白色長毛在努力地舔舐之下仍然沒有變得幹淨,倒是看上去更埋汰了,甚至顯得有些滑稽。它在上面蹲坐着,居高臨下地俯視着金環和銀環,就好像王在警告它的臣民,不可越雷池一步。
雖然面對的是一隻毫無人類理智的貓,但金環、銀環還是感到了一種來自于高級别公民的壓迫感,兩人不約而同後退了一步。
“真見鬼了。不過也好,有它在還算安全。”
“行了,應該不在這兒,去别的地方吧。你不是很在意9号嗎?去看看。”
“……嗯。”
兩個人快速交流完就離開了。貓貓看着他們出了門,輕巧跳下治療艙,把小爪子往門上一拍,“啪嗒”一聲門就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