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們聽到了,所有人都聽到了。
好像。
玄絡忍不住在心裡想到女王。偶爾女王也會這樣,弱不禁風的她承受不住的時候,就捂着胸口細細喘息,發出微弱的、細碎的聲音,看上去下一秒就要倒下去了,那麼惹人心憐。
其實很多時候大家都看得出來她的這種表現是故意的,隻是想讓人離她遠點。但因為女王難得花了心思,就算是欺騙,他們也樂于順水推舟,給她一點自由喘息的時間。
正如現在。
玄絡發現他根本不可能無視陶初然。侍奉女王已經成為了習慣,他無法抵抗住本能,也不想抵抗。
于是預期出現的地方空無一人,本來想要斬蛇的玄絡半途改變了自己的方向。再次看到他,少年已經停在了陶初然身邊,細心地觀察她了。
“你怎麼了?”
他問。少年的身高偏矮,因此離椅子上蜷縮着的少女更近。黑洞洞的眼睛中還算沉穩,不至于像在女王面前那樣手足無措。
陶初然指了指自己的腳踝,她身上現在隻有這一處明顯的傷,自然要好好利用起來。
玄絡當然看到了。在白玉的房間時,當陶初然站起來,他就意識到了這個犯人身上有傷。
“很痛嗎?”
陶初然忍着不适點了點頭。因為玄絡是幾人中還算是有分寸感的,所以陶初然對他還算熟悉,她幾乎可以猜得到接下來他的反應,這也是陶初然敢于這樣做的原因。
殷紅的薄唇抿成一條線,玄絡撥開她黑袍的下擺,伸手碰了碰被繃帶纏得結結實實的腳踝。對比于另外一隻白皙的過于纖細的腳腕,這裡屬實是有些礙眼了。
“你跟我走吧。”
玄絡簡單檢查了一下,發現其實傷口包得還算好,而且以公民的身體素質,應該很快就會愈合了。玄絡轉而和她說了自己的決定,其實他之前也沒想着告訴她,因為她根本沒有反對的權力。
但此時玄絡溫聲安撫她:“我那裡有比這更好的藥,或者你也可以使用治療艙。不會痛很長時間的,放心。”
這樣的對待堪稱禮遇了,和平時的玄絡簡直判若兩蛛。但他說完甚至沒征求陶初然的意見,就打算直接拽起她的手腕,帶她離開。
去纏絲坊!陶初然幾乎下意識地理解了玄絡的想法。她猶豫了一下,其實烏絲星也是她未來想暫居的地方,這樣看好像結果是一樣的。但是,一來外面還有戰事,玄絡不一定真的回烏絲星,她如果處在戰争中心會很危險。二來就是自己一個人旅居和帶着玄絡一起根本就是兩個概念,如果真的答應,也不過是從刑獄出來,到了另一個監牢裡罷了。
陶初然電光火石之間想通這兩點,立刻躲閃了一下,一邊表示反對:“你那裡?你不是刑獄的長官嗎?不,我不能和你走。”
看着光屏上跳出的文字,玄絡的眉頭皺緊了:“為什麼?”
“我有罪,我要贖罪。”陶初然無理取鬧,幾乎用上了自己所有剛學到的常識,忍着不适感,照着天曙他們的樣子,照貓畫虎給自己立了人設,“我還沒有見到王,我不走。”
“王不會見你的。”玄絡忍不住說,“你不了解王,王斷罪隻是個噱頭,是為了困住這裡的犯人。他們在騙你,這裡隻是……”
“坊主!”
銀環突然出聲打斷他。
自從玄絡出現在陶初然身邊,屬于超甲級的威脅就漸漸消散了。金環、銀環以及其他人都都以喘息,尤其是剛剛被針對的兩條蛇,經曆了生死一線,身上增加了幾成傷勢,癱在地上無法動彈。
但是他們的注意力也和玄絡一樣,被吸引了過去。聽到玄絡的邀請,幾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陶初然拒絕之後,這口氣才漸漸松了下來。
此時聽到玄絡幾乎要把整個刑獄的秘密和盤托出,銀環這才拼着全部的氣力,冒着再次被超甲級針對的風險,堵住了玄絡接下來的話。
玄絡也意識到自己對一個乙級說得太多了。但他無法把陶初然留在這裡,隻能說出一半的實話:“這一層有輝光教的叛徒侵入,你應該剛剛見過他,他是身奉的奉者,除了祭司,在現在的輝光教裡,他的權力幾乎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