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蛇畢竟是死物,感受不到來自甲級長官身上的壓迫力,炫耀似的貼着陶初然的手腕轉圈圈,光芒閃動,漂亮的炫彩手镯熠熠生輝。
“你喜歡嗎?我那裡還有很多。”
銀環避重就輕,原本還覺得這些不入流的造物能有幾分用處,現在看來,與它原本的主人一樣廢物。
陶初然搖了搖頭,她要這麼多機械小動物也沒什麼用,這隻小蛇已經能夠很好地展示制作者的技藝了,除非是作者技術有了大副突破,不然她會很快失去興趣。
銀環勾了勾唇角。
經過這一打岔,陶初然的心情果真放松了一些,雖然還是緊張的,但心跳總不算那麼劇烈了。
趁着這個關頭,銀環刷了自己的管理權限,比陶初然的房間厚實了三倍的門闆緩緩打開,露出了漆黑的、伸手不見五指的空間。
銀環率先進去,陶初然有些不安地扶了一下門邊的牆面,粗糙的質感劃過手指,手腕上的小蛇“嘶嘶”吐了吐信子,咬一口嚼兩下,又嫌棄地吐了出來。
當黑暗吞沒了身影,陶初然徹底來到黑暗當中,有什麼東西從天花闆上飄了下來,掃過她的臉頰,落在了她的手上。
輕飄飄的,柔軟的,尾部帶着些鋒利的。
腳下是同樣的沒有落到實地的觸感。沙沙、沙沙,像踩着積雪。
一縷微光從天上穿過來,又迅速消失。也正是借着這一縷光線,陶初然看清了。
羽毛。黑色的羽毛鋪天蓋地,原本亮堂堂的房間被羽毛裹住、填充,密不透光地保護着牆上的鳥。
她低下頭,手心裡也停駐着一根羽毛。
安安靜靜,乖乖巧巧,而在她身前,第一個進去的銀環已經被黑羽包圍住了。羽根的硬度提升了千百倍,化為無弓的利箭射向銀環,又被少年的蛇尾擊打出去。
羽毛也好、銀環也罷,都刻意注意着避開陶初然。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毫發無傷。
看着兩方像有什麼深仇大恨一樣你來我往,短時間内是無法結束了,陶初然幹脆回憶了一下方位,向着剛才看到的鳥形走去。
因為太暗了,她走得很慢。手中的羽毛瑩瑩鍍上了光芒,幫她指引着方向。
尖銳凄厲的叫聲回蕩在空間中,黑暗裡一對紅寶石幽幽地面向她。
陶初然停住腳步。四散紛飛的黑羽落了下來,天光大亮,白熾燈刺目,她眨了眨眼,和黑黝黝的鳥喙相距隻有不到一指的距離。
四目相對。
滴血般的紅眼睛注視着她,陶初然猛地後退,低下了頭。
染血的羽毛黏糊糊地粘在身上,他扇着翅膀想要追上來,卻被爪子上的鎖鍊牽絆了動作。
短暫的安靜過後,叫聲一次比一次高昂,像是承受不住一樣,他把頭撞向身後的牆壁,直到鮮血淋漓,脫落的羽毛厚厚鋪在地上,他的身體小了一圈,從架子上掉落到羽毛堆中間,哀哀地嗚咽兩聲,不動了。
銀環也踩着羽毛過來:“竟然能清醒過來。”
重傷,被精神控制、侵入意識,還能活到現在,還勉強能夠得上當他同僚的資格。
“他怎麼了?”
陶初然觀察着蒼冥。從她在垂露星上見到蒼冥開始,他的狀态就一直不太好。退化到喪失人形也好,在她面前無法控制地發狂也罷,都沒有現在看上去凄慘。就好像是退回到了雛鳥的狀态,拼命和被安排好了的命運抗争着,實際上卻不堪一擊,淪為階下囚不說,還被虐得慘兮兮的。
看他的樣子,陶初然幾乎想象不出之前那個嚴肅機警的長官是什麼樣子了。
“他曾經是逃兵,被抓到刑獄以後又越獄,還刺殺了樓主。”銀環并不想給少女留下一個草菅人命的印象,簡單介紹了一下蒼冥的罪行,表示他們的刑罰是有理可據的。
逃兵,越獄,刺殺。這三個行為一個比一個惡劣,完全是出乎陶初然意料之外的。
怎麼可能。雖然陶初然僅僅和蒼冥見過幾面而已,但從他狂化的時候還能堅持自我意識那麼久,就知道他還算是個克己盡責的長官。
在這裡當逃兵相當于背棄女王,刺殺一個超甲級也并非理智的行為。且不說越獄,這兩件事情就夠蹊跷的了。
在銀環這裡恐怕問不到什麼好話,陶初然蹲下,試探着從羽毛堆裡撈一隻鳥出來。
圓潤靈活的鷹頭頂着一片黑白色的羽毛鑽了出來,陶初然剛想摸摸他,檢查一下具體情況,就看掉了一半毛、傷到站不穩的大鳥又一屁股摔了回去。
陶初然:……
這真的沒問題嗎?
如果說之前蒼冥稱得上是“善戰的鷹”,現在他就頂多算得上是“出頭的鳥”。猛禽變萌禽,威脅感一下子變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