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隻是看上去而已。陶初然還沒忘了剛才他是怎麼單方面屠殺那些管理者的,動作幹脆,情緒穩定,處理這樣的事情輕車熟路。
他所屬的特戰組也頗負盛名,是尺玉樓作戰能力最強的一個組,白玉親自選人和主持日常訓練,過程據說非常嚴苛。這些年他們在平息宇宙混亂、開疆拓土探索宇宙等方面曾做出過數不盡的突出成就,到了陶初然也有所耳聞的程度。
神奉向來熟知女王的喜好和作風,這次派來的人也非常符合陶初然的心意。伶鼬還算懂得社交距離,也很沒有攻擊性,執行力、戰鬥力都很強,屬實是護送女王的上佳人選。
最關鍵的是,據陶初然所知,輝光教叛亂之事尺玉樓沖在平叛第一線。特戰組作為尺玉樓的王牌,必然掌握着許多前線信息,這正是陶初然需要的。
身後紫菀也跟了出來,和眼前清爽的少年相比,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像是鬥敗了的犬類。他收起不由自主往陶初然身邊湊、身上纏的枝葉,牽強地揚起笑容。
“王上,和他走吧。”
他人的挑釁和嘲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王的想法。
她不願意再做娃娃了。
這次恐怕真的是最後一次見面了。
一想到這一點,他又有難以自控的迹象。
究竟是因為狂化而失控,或者是因為想要失控而狂化呢?
但願眼前的少女永遠不要想要去探究才好。
“伶鼬信仰堅定,不會做您讨厭的事。”紫菀臉色蒼白,發絲間的花瓣枯萎落在血腥泥濘的地上,他顫着幹裂的唇,還是小聲說,“對不起。”
沒有做好答應她的事情,對不起。
做了她讨厭的事情,對不起。
在最後的關頭讓她失望,對不起。
……很多很多的歉疚,比歉疚更多的是痛苦。
他沒有說三天之内逃出刑獄是一件多麼難以完成的事情。為了做到紫菀幾乎拼盡了全力,利用了所有人脈,達成了數個合作,殚精竭慮、瞻前顧後,甚至連見她的時間都很少。
這一切隻為了讓她離開他。
如果再謹慎一點就好了。
如果能忍住,不說那些話、不做那些事就好了。
如果……能永遠在她身邊就好了。
“王上,伶鼬會聽您差遣。”半跪的少年順着他的話自然接道,“飛船已經在外面就緒,您現在随時可以離開。”
第一次見到王的少年意氣風發,紫菀不用看他就知道,伶鼬的表情和被王眷顧時的自己一模一樣。
而陶初然頭暈還未緩過來,在混亂中還能如此順利離開,她感到一種不真實感。
……要成功了嗎?
這段時間裡,陶初然認識了輝光教,切身體驗了身奉、神奉、行奉的不同,找到了銀環他們抓捕自己的原因,也解開了刑獄的秘密,新的狂化藥物研究進度也突飛猛進。
可是——
腳下踩着他人的血,腥臭的味道揮之不去。身邊是屍山血海,遠處的厮殺與淩虐還遠遠未曾結束。
注意到她的好戰者狂熱地奔赴,用生命競争出靠近她的機會。
和她來到這個世界、睜開眼睛時一模一樣的場景。
她成功了。但也沒有成功。
“小普,開槍。”
槍口調轉,扳機自動拉下,血色焰火又一次綻開。
哪怕槍在别人手裡,哪怕人類的身體脆弱無比,哪怕她怕血怕争鬥怕說話怕接觸。
過去她的近侍們不能阻止她,今天紫菀也不行,下一次輝光教更不可能。
趁着厮殺的公民們暫時按下了暫停鍵,陶初然在紫菀和伶鼬的掩護下出了刑獄大樓,渡過了外面的蛇河,來到了伶鼬說的地方。
但是在那裡——并沒有什麼飛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