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所強制住校的縣城高中裡,有個從農村考上來的孩子總是被欺負。同學們嫌棄他穿戴土氣,要打他;嫌棄他說話有口音,要打他;嫌棄他每次都是最後一個交書本費,還是要打他……他性格遲鈍,腦子也不靈活,我們暫且稱之為木木。木木就是這個故事的主人公,也是讓我困惑的存在。”
林奇習慣性地推推眼鏡,略寬的袖口随之下滑,露出了瘦骨嶙峋的手腕。不知是不是眼花,齊晨好像看到上面有塊淤青,可還不等他仔細觀察,林奇就把手放了下去。
“木木每天都遭受着暴力,但他不敢告訴老師,因為施暴者威脅他說敢告狀的話就揍得更狠。在這種糟糕的環境中,他的成績迅速下滑,性格越來越陰沉,整個人變得沉默寡言,老師和家長對他很失望。
“為了排遣心中的壓力,木木養成了半夜聽有聲恐怖故事的習慣。他經常在大家睡着後一個人溜到天台上,看着空曠的操場,想象着校園裡遊蕩的鬼魂。恐怖故事的内容十分老套,基本全都是厲鬼害人,聽久之後,木木忽然萌生出一個危險的想法:如果自己也變成厲鬼,是不是就沒人敢欺負他了?”
“你不會是想講厲鬼報仇的正義故事吧?”錢康無聊地打個哈欠:“我承認,木木同學的确很可憐,不過咱們玩的是靈異遊戲,這種情節也太無聊了!”
林奇彎起唇角,笑容在幽暗的燭火下有些詭谲。他沒搭理錢康,繼續道:“這個想法越來越強烈,在某天無緣無故地又被毒打後,木木終于決定,他要自殺,變成厲鬼,再殺死所有欺負過他的人。
“為了保證自己能變成厲鬼,木木特地去買了一身紅衣服。中元節那天,他提前回到寝室,在兩個上鋪中間系好繩子,最後把自己吊死了。”
擡手輕輕撫摸着脖頸,林奇遺憾地歎口氣:“木木怨氣深重,死後的确變成了厲鬼,可陰世與陽世的規則不同,鬼魂無法到陽世興風作浪,唉……”
李郁看着他,微微一笑:“原來你和我一樣。”
“一樣嗎?”林奇摸着脖子搖搖頭:“我明明記得自己是自缢的,但脖子上的勒痕卻不見了,隻剩下舌頭——”
他張開嘴,慢慢将舌頭往外伸,舌尖甚至已經舔到了下巴,卻還在繼續向下垂!
“其實,我就是木木——”
林奇的聲音又低又悶,宛如自胸腔裡發出。齊晨驚恐地瞪大眼,身體不停地往後縮。
“呼啦”,一陣怪風把林奇面前的蠟燭吹滅了。
桌子上頓時隻剩下三根燃燒的蠟燭。
火光跳躍,室内陰暗難明。齊晨一眨不眨地盯着林奇,後者疑惑地沖他歪歪頭:“我的故事講完了。大叔,你怎麼了?”
他表情無辜,聲調正常,影子投射在牆壁上,剛剛那幕仿佛是自己的錯覺。齊晨按住太陽穴晃晃腦袋,忍不住轉向身邊的王雪:“那個,同學,你剛才有看到什麼怪異的東西嗎?”
“你指什麼?”王雪被問得滿頭霧水:“這裡除了我們6個,還有其他怪異的嗎?”
眼見幾人全都好奇地望過來,齊晨擦擦冷汗,松了口氣:“看來隻有我看到了……錯覺,一定是錯覺!”
王博奇怪地前傾身體:“你看到什麼了?”
“……沒什麼。”齊晨定定神,站了起來:“不好意思,我身體不舒服,實在撐不下去了……我想到隔壁去休息。”
這裡的氣氛太陰森,第六感告訴他,再待下去恐怕要出事。
“大叔,你這也太掃興了!”錢康不滿地嚷嚷:“難得我們今晚成功溜出來,下次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你現在退出等于破壞規則,萬一影響我們招鬼怎麼辦!”
齊晨聽到他毫無顧忌地說出“鬼”字,不自覺地哆嗦一下:“對不起,不然……作為補償,明早我帶你們打車回去。市中心有家高檔的海鮮自助餐,咱們一起去吃午飯,我請客!”
“不用了。”王雪輕聲細語地為他解圍:“這棟别墅的-1層是會客廳,樓上有很多空房間,您可以随便選一間。不過……”
她愉悅地牽起嘴角,眼底閃過燭火的幽光:“遊戲進行了一大半,說不定鬼魂已經被招來了,正在附近的某處遊蕩。大叔,在這種時候,你真的願意獨自去樓上的房間嗎?遇到危險的話,可沒人會幫你哦~”
這句類似詛咒的警告準确地敲在了齊晨的心坎上。他遲疑地站在沙發前,果然猶豫起來。
“你到底在怕什麼呢?”李郁幽幽地盯着他:“怕鬼?那就更該和我們在一起了。人多力量大,如果真發生什麼意外,也好有個照應。”
齊晨動動嘴唇,最終沉默地坐了回去。比起獨自去面對未知的恐怖,他更願意相信一切都是自己在疑神疑鬼。
嗯,沒錯,肯定是神經繃得太緊,以至于出現了幻覺……就是這樣!絕對是這樣!隻能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