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方以則發了高燒。
整個人沒有力氣,被季時澤抱回床上,臉頰通紅,嘴唇熱得幹裂。
隊醫趕到的時候就是這樣一副混亂的景象,地毯上是四散一地的上衣,分不清哪件是誰的,床上是神志模糊已經陷入昏迷的方以則,以及站在一旁神情嚴肅的季時澤。
“39.8。”隊醫看了眼前體溫計,臉擠成一團,吞咽道:“...季隊,你們不在基地的這兩天,您還真是好樣的。”
“我的問題。”季時澤開口承認。
不是你的問題,難道還是躺床上以則的問題?隊醫内心腹诽,拿出手套給自己套上。
“幹什麼?”季時澤目光不善。
“上藥啊。”隊醫急的不行,“這傷口得盡快處理,這發燒的程度内裡應該已經發炎了。”
季時澤一愣,難得小聲:“不是那個。”
“那是哪個?”隊醫舉着藥膏,茫然。
沉默半晌,季時澤長歎一口氣:“我們今天去...”
季時澤把下午的事情削肉剔骨地給隊醫講了一遍。
“你是說,今天以則被一個沒長眼的東西潑了一身茶,然後沒及時換衣服着涼,導緻發燒了?”隊醫臉色猙獰。
“嗯。”季時澤點頭,又道:“反正發燒了,快治。”
隊醫:“...好的。”
隊醫弄完離開已經是一個小時後,外面的天色漸晚。
打完退燒針的方以則體溫降到了37.6,但仍有些低燒。季時澤目光沉沉,拿着棉簽蘸着剛燒的熱水浸潤方以則幹裂的嘴唇,一遍又一遍。
床頭櫃上放着的手機響了聲,季時澤擡眼看過去,是隊醫發的消息。
【醫術天下第一:記得以則醒了後,給他吃點清淡的東西。】
季時澤回了個“嗯”,把被子給方以則掖好,起身去了廚房。
鍋裡正煮着什錦粥,正朝上不斷冒着熱氣。季時澤關了火,盛了一碗。
端着粥再回到卧室時,卻是不見方以則,甚至連地上散着的衣物也一起消失了。
季時澤怔愣一瞬,迅速把粥放在桌上,拿出了手機,打開了定位軟件。
屏幕裡的小紅點離他很近,在确認了這一事實後,季時澤松了口氣。
他朝小紅點的方向走去,打開了浴室門。
方以則坐在地闆上,低着頭,正開着浴霸洗衣服。
“這些東西我來洗就行,你現在還在發燒不能碰涼水。”季時澤開口,“來,把衣服給我。”
季時澤伸手去拿,卻是被方以則一個背身躲了過去。
“别碰。”方以則聲音低啞,頓道:“...髒。”
衣服上有明顯的茶漬,大片大片的黃棕色觸目驚心,是當時方诃漆朝他們潑的東西。
“你等一下。”方以則拿着季時澤換下來的衣服,雙手通紅地搓着,“我馬上把它弄幹淨還你。”
季時澤内心一痛,蹲下身,輕聲開口:“小則,你擡頭。”
方以則沒聽見,繼續低頭洗着,嘴裡反複呢喃:“等我一下,很快,很快就能洗幹淨...”
“小則。”季時澤的聲音很抖。
他伸手把浴霸關掉,在方以則伸手重新打開開關之際,把人抱進了懷裡。
懷裡的觸感明顯不對,方以則在哭,濕潤的淚珠成串滴在他頸上。
“再等一下,我能洗幹淨的...”
發燒似乎讓他的大腦還未完全清醒,泛白的指尖使力,掙紮想從季時澤懷裡逃出,迷蒙的雙眼沒法完全聚焦,卻還是盡力扭頭盯着地上那件被茶漬弄髒的衣服,嘴裡反反複複說着一句話:
——我能洗幹淨的。
“我知道。”季時澤抱着渾身顫抖的身子,手指輕撫着方以則的後頸,輕聲開口:“别害怕,你和他不一樣,我都知道。”
方以則嘴裡的呢喃停了,瞳孔從失距逐漸變得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