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以則還沒來得及站穩腳跟，便被季時澤牽着到了假山下。店員把他們送到地方後并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向前去找了那個攝影師。
“這對情侶可能有點兒鬧别扭。”店員在攝影師耳邊悄悄開口，“待會兒照相的時候多照顧一下。”
攝影師秒懂，回了個ok的手勢。
她在火鍋店工作三年，至今拍過數以萬計的情侶照片，其中也不乏有吃着吃吵起來的，但最後照了相，還是又美美和好如初。
沒有什麼問題是一個充滿愛的抱抱解決不了的。
“對了，你覺得他們兩個眼熟嗎？”攝影師眯起眼朝假山的方向看過去，“我總感覺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他們。”
店員搖頭，“會不會是認錯人了？先拍照吧。”
攝影師思索片刻無果，回了個ok的手勢，擡起了攝像機。
“麻煩兩位再靠近對方一點。”攝影師在鏡頭後開口，“對，就是這樣，左邊的客人可以再抱得用力一些，您現在太拘束了。”
“現在這樣還不行嗎？”方以則小聲嘟囔，像現在這樣用雙手從下往上輕搭在季時澤背上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極限了，現在被攝影師點名擁抱程度還不夠，屬實超過了他目前的能力範圍。
“拍這樣的照片讓你很為難？”
方以則聽見季時澤輕聲開口，那聲音似乎強壓着許多情緒。
方以則否定的話還沒說出口，便又聽見了微弱的聲音。
“我在強迫你？”
“讓你受委屈了？”
那聲音小得隻有氣聲，不是控訴不滿的語氣，反倒像在責怪自己。方以則在季時澤懷裡瘋狂搖頭，喃喃道：“沒有，我是自願拍照的。”
方以則有點慌張無措，他以為這樣不露臉的拍照方式會是季時澤喜歡的，畢竟三年前他們就是這樣拍照的。
為了保護他，季時澤讓他不要拍照時露臉，現在他出于同樣的願望，做了和當年季時澤一樣的事。
現在季時澤的反應卻極大超出他的預料。
“兩位準備好了嗎？”攝影師開口：“保持這個姿勢，準備拍照咯！”
“讓我把口罩摘了吧。”
方以則感覺腰間突然一緊，撞進了季時澤懷裡。頭頂的聲音沙啞，那似乎是個請求：“這樣我才能正大光明站在你身邊。”
方以則倏然擡頭，對上了一個他從未見過的不安神情，一個不該在季時澤臉上出現的神請。
季時澤年少成名，少年人的狂傲在他身上體現得更加明顯，三冠加身後，眉眼間更是不藏絲毫懼意。害怕二字早已從他的字典裡删去，因為有足夠實力做成任何事情，有足夠底氣承擔任何後果，所以不再懼怕任何東西。
但現在...
方以則仰頭看着那輕微顫動的睫毛，不确定問道：“你...是在不安嗎？”
季時澤沉默，眼睫依舊輕微的顫動，既不回答也不否認。
方以則卻是全身一震。
一直以來，他都把季時澤想公開的行為當做他調情的一種方式，而季時澤也如他所想的一樣，在他被逗得炸毛時見好就收，就像在佐證他的推測一般。
因為季時澤在他回避這個話題後的反應太輕松太淡然，他以為季時澤不在意，卻是沒料到季時澤在他一次次回避裡竟也變得不安起來。
方以則擡手把他自己臉上的口罩取下，墊腳朝季時澤靠近。
攝影師在方以則摘下口罩的一瞬間就已經呆滞，她粉了fcg五年，怎麼會認不出眼前的人是誰。
下一秒，攝影師再度睜大了雙眼。
右側更高的男人也取下了口罩。
在鏡頭下，她主隊的戰隊隊長和傳聞裡撕的魚死網破的戰隊隊員正在接吻。
快門聲落下。
攝影師保持着嘴巴張開的姿勢久久沒能有下一步動作，她想放聲尖叫，但尖叫隻會引來周圍更多人的注意。
“請問，照片拍好了嗎？”方以則重新戴上了口罩，走近朝攝影師開口：“我能看看嗎？”
“當…當然可以！”攝影師把剛才拍的照片調出來給方以則看。
看完所有照片的耗時有些長，因為照片拍了很多張。
“我剛才手抖，快門按多了。”攝影師解釋。
“你看電競比賽嗎？”方以則看完照片開口問道。
“我…我…”
攝影師還在震驚中沒回過神，但好在三秒鐘後季時澤上前加入了話題。
“這個給你，有fcg全體成員簽名的金屬徽章，和你挎包上那個fcg戰隊吧唧剛好能湊一對。”季時澤開口，把手裡的簽名徽章遞出去。
方以則瞳孔一縮。
攝影師也是瞬間擺手：“那個我沒有惡意，也不會說出去的。”她紅着臉開口：“我就是想問問，你…你們真的在一起了？就是那種在…在一起。”
“嗯。”季時澤開口，“三年前就在一起了。”
攝影師小姐眼神頓時一亮：“真的嗎？！”
“你又在胡說些什麼啊！”方以則氣得跳腳，臊得臉頰通紅，“明明才一個月不到，好嗎？能不能實事求是一點…”
攝影師倒像是想到了什麼，把攝像機裡的照片又往前翻了翻，停在了一張下雪的照片上。
“這是三年前，我剛開始從事攝影這份工作時拍的第一張照片。”攝影師看着暖黃路燈下的兩個人，“這張照片裡的兩個人是你們吧。”
雖然隔了很久，但方以則大緻能猜到這張照片上的場景，畢竟沒有比兩個無臉男更加令人印象深刻的照片了。
擡眼看去，卻是一怔。
照片上的兩人确實是他們，也确實是在三年前他和季時澤來這個火鍋店時拍的相片，但這一張相片裡，季時澤的臉卻是清晰可見。
“我那天第一次照相，因為對攝影機的操作還不熟悉，怕聚焦聚不好，達不到拍照效果，所以每對情侶我都拍了很多張照片，最後在裡面選一張我認為出圖效果最好的照片交給火鍋店的店員。”
攝影師頓道：“我是5年前因為季隊才粉上的fcg，想着離主隊近一點兒方便看比賽，每年賽期我都會到s市兼職，那一年我選擇的職業正好是攝影，當時火鍋店的前任攝影師離職，我就填補了他的空位，沒想到當時季隊你們會來這家火鍋店吃飯，更沒想到因為當時我的這個習慣，能拍到季隊露臉的照片以及…”
攝影師調向下一張照片，照片出現的一瞬，方以則瞳孔又是一怔。
“這是我見過最虔誠的親吻。”攝影師把照片拿給方以則看，從照片水印的時間來看，這張照片在剛才那張照片的10秒後。
在季時澤用圍巾蒙住他臉後，季時澤自己探出了頭，閉上眼，吻了他的粉色發尖。
“你當時瘋了嗎？”方以則眼裡滿是震驚：“你知道被人看見會有什麼後果嗎？”
一股後怕頓時席卷方以則全身，他現在無比慶幸當時拍照的是面前這位小姐，一旦當時季時澤露臉的照片流傳出去，戀情再加上出走國外的消息，季時澤的輿論會達到何種恐怖的境地，他想都不敢想。
攝影師小姐姐似乎有話說，開口道：“我想有些東西是克制不住的，當愛意不斷盛滿時，是會溢出來吧。”
方以則怔神。
攝影師拿着攝像機開口：“這幾張照片我沒拿給任何看過，我知道這些照片如果流出去會帶來怎樣的輿論風暴。之所以留着沒删，是因為能夠看到自己喜歡的人有喜歡的人，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我想季隊也是這樣想的，當喜歡到了一定程度的時候，就總想留下一些别樣的東西來證明愛存在的痕迹，就像——”
攝像機的畫面跳動，停在方以則和季時澤接吻的照片上。
“——你們現在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