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逢夏的名字不是她取得,當斷逢夏又為自己取字燃燭時,她着實一驚,燃燭不可長明,何況生來有着大榆的血脈,何嘗沒有葬身火種的風險……
可斷晚秋的名字卻是斷辰同白泠一同所取,為何……
顧椿覺得一定是因為那一雙眼睛。
“顧椿,問心無愧”她想了許多,待到編鐘聲盡,她飲下給自己準備好的毒酒,默默在眉宇間,将自己埋葬在那個泛水的日出。
因為斷辰身體日漸不好,提前下場倒也沒有引起太多懷疑,注意。
顧柯見他們各自都酒盡幾杯,看斷辰離場準備回府之時,卻勾起唇角來,“諸位覺得今日還走得了嗎?”
邵狀甯還不知何意,隻覺聲音漸遠,似隔水,聽取不得。
他倒在斷晚秋懷裡,迷蒙中大家紛紛倒下,包括斷晚秋。
顧柯擡手,衆人欠身行禮,紛紛應和着,“殿下”
“将他們送回各自的寝殿,好好準備看明日的戲”
兵部值班,紀清自從房輕舟去了洛城後,便喜歡上待在兵部夜裡看着兵書。
任為安本不是今日值班,卻莫名出現在他的面前,他接過對方遞來的酒,卻總有些不安。
——他同任為安本無恩怨,任為安在兵部幹得确實不錯,他本沒理由不滿……
——可他樁樁件件做的,自己又何嘗看不到……
如今可以和他和平共事,紀清覺得已然是極限了。
“紀清”任為安按着腰間佩劍,喊他的名字。紀清這才感覺神識有些不清,剛才的酒有問題,他立刻松手放下兵書,握緊起手旁長槍,質問道,“任為安,你想如何?”
任為安開始他的談判,“天下如今大亂,紀清同我一起棄暗投明不好嗎?”
“什麼?”紀清腦海中閃過——他忽然想得那般透徹,似是生平第一次般,他急着開口要一個答案,“你是平王……不,沈枝的暗樁!”
“紀尚書看來還是有些聰明”任為安低身,向紀清伸手,“把你的令牌給我,這次不用紀尚書親自上場,事後封賞卻也不會少你的”
“不可能”紀清的銀槍幾乎要把木質地面戳穿,他借力強撐着起身,“任為安,你妄想”
“我紀清不死,就輪不到你拿着令牌”紀清果斷咬破自己的手臂,刹時鮮血淋漓,痛感讓他獲得暫時的清醒,他看向眼前的任為安,“這片土地,你們永遠奪不去”
厮殺一觸激發,二人攻守起來,任為安本不是紀清對手,刹時占了下風。
紀清此時眼眸泛紅,毒酒留給他思考的空間不多,支持他的意念隻有——殺了他。
奈何這毒藥偏生可怕,紀清動用的内力越多,他的意識就愈發模糊,實在讓人難撐……
任為安本不是他對手,可奈何暗算難防。
時間脫得越久,哪怕一刻,任為安也可以占上風。
任為安抵住紀清的槍柄,笑着說了最後一句,“紀清,吉時要到了,為安這次就不陪你玩了”
利刃割開紀清的咽喉,銀槍染血落地之時,卻似月墜落凡塵間
——血迹斑斑,怎拭難去……
此時刑部之中,
燈下燭火邀殘影,依稀難掩。
“邵将軍尋我,所謂何事?”蘇響今日在刑部值班,有些困意,卻覺得分明夏盡,今日卻氣悶勝夏——而此時他又見邵文前來,心中愈發不安,倒有了些迷信的意味挂在心上,他心中忐忑,頓覺生疑,心中思索,詢問自己
——莫非逢安出事了?
蘇響見邵文沒開口,想着自己可能多慮,随即沏茶。
邵文接過,二人一碰對飲,酒中燭火一晃,灌入二人心間,灼熱似野草蔓延在血脈間,揮之不去。
“蘇響,這天要變”邵文開口,蘇響剛放下空茶杯,十分不解,問道,“将軍所謂何意?”
随即一陣眩暈,蘇響徑直倒下去,
——不是,為何暗算我……
蘇響徹底昏過去前,被拖入了刑房,看着邵文離去,自己卻是萬般無奈。
他雙眼逐漸模糊,可他如何思索,卻還是想不明白。
蘇響阖眼漸漸昏去。
月色漸薄,慢慢消退,泛水之畔,潮起潮落間,浪濤簇擁着一輪東曦,慢慢從天際升起。